这份礼单,较之于赠给枣嵩的那份更加烦复很多。为了筹办这份礼品,邵续将代郡太守府中从无数胡匪手中缉获来的收藏一扫而空,令得薛彤都顿生不满。方勤之有实足的信心,不管幽州军如何家底丰富,面对这份礼单也毫不会不动心。
王浚的眼袋较之畴昔肿胀了很多,脸部皮肤也显得败坏。那双眼睛本来老是如鹰隼般地瞪视说话的工具,现在却莫明地有些游移。乃至他老是将右手掩在袖里,还略微有些颤抖……是因为喝酒过量?还是在草原上逃窜是留下的伤势?
幽州军的中军直接占用了高阳县中大片房舍,面积几近达到半个县城之多。方勤之此前特地刺探过,传闻为了包管骠骑大将军和伴同南下的诸多胡族豪酋对劲,幽州军先期达到的军马分出了将近两千士卒,又征用了高阳县内多量民夫没日没夜地赶工,这才将幕府驻地整缮结束。
足足走了一两里地,这才见到了王浚。
方勤之涓滴也不敢怠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卷轴,高举过甚道:“这是小人对朝廷,对大将军的一点小谨慎意罢了,不敢当大将军赞誉。财物清单在此,大将军能够随时遣人点验。”
从人将清单取过,奉给王浚。
看着方勤之骇然,枣嵩仿佛有几分对劲,乃至两天前被方勤之所奉送厚礼吓倒的难堪,也是以消解很多。他拍着方勤之的肩膀笑道:“戋戋阿堵物罢了,在我幽州如山如海。元度兄如陶朱公普通的人物,莫非也会被这些玩意儿吓倒?”
王浚酷好射猎,自任幽州刺史以来,萍踪遍及幽州的各处林地、牧场,是以方勤之是远远见过他的,是不过未曾正式地拜见罢了。在方勤之看来,较之于昔日那位意气风发的强豪,眼下的王浚固然威风还是,却透出几分强自支撑的疲累感,像是受伤的……不,像是重伤的猛兽那样。
方勤之略微昂首看了看王浚,眼神与之一触,从速又俯身下去,恭敬隧道:“恰是小人。”
跟着王浚喝令,厅堂两侧数十名手持利刃的军人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顿时将方勤之按倒在地。有人伸出葵扇般的大手,扼住方勤之的脖颈向下猛压,一向压到他整张侧脸都贴在粗糙的空中上。
王浚本来就以爱好豪奢闻名,今番看来,较昔日更加变本加厉。公然如陆将军所料,值此幽州诸胡动乱猜疑之际,王彭祖必定竭尽尽力揭示秘闻,皆因不如此,不敷以震慑胡儿也。方勤之悄悄想着,吐着舌头,连连摆首:“本日才晓得本身是井底之蛙了!”
但即便如此,在骠骑大将军面前,戋戋贩子仍然连苍蝇都不如。
“你便是方勤之?传闻你情愿献削发财作为我军的军费?很好!”从高处压下来的话声降落而顿挫,显得格外严肃。
“骠骑大将军的气力,竟然一至于此?这些……这些……要破钞多少财帛啊!”方勤之目愣口呆地赞叹着,乃至不由自主地伸脱手,做出虚抓的行动。
“你们不能如许!不能如许!大将军!博陵公!我是诚恳诚意来投效您的!我……我……我为朝廷立过功!我在草原流过血!”这场景,真的和梦里一模一样啊……方勤之几近要哭出来了,他扯着嗓子连声号令,可倒霉万分的是,就连这几句台词,也是梦里头说过一遍的。
“本来如此……”王浚捋一捋颌下须髯,缓缓道:“只是,既然是举族南来,为何又将你的两个弟弟方勉之、方简之安设在代郡呢?那江东小儿辈竟用这等精致的战略,未免太低估我王彭祖了吧?”他嗓音一提,大喝道:“来人,将这特工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