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张宾捡起石勒极其器重的冀州地理图,刷刷两把,扯作了稀烂。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各处积水中趟过了十余步,挽起来人的手亲热隧道:“不是让人给您安插营地了么。有甚么事,让从人传话给我足矣,怎能劳烦先生来这里?”他借着夜空深处闪过的电光看了看来人的面色,又向来人身后的两名侍从怒喝:“你们如何搞的?先生浑身都湿透了!还不立起营帐,快快生火!”
“大胆!”石勒面色紫涨,青筋乱跳,一手扶着腰间长刀,一手戟指张宾吼道:“你是成心要热诚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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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欲求变局,即有丁绍沉痾;将军欲用奇兵,即有连日风雨……”一个声音在石勒身后响起,固然并不高亢,但即便在轰响的风雨声中也清楚可闻:“这几日所见,系上天将有助于将军也,系上天将降大任于将军也!将军必可成绩大事!”
两人联袂走了未几远,部下们已将营帐立起,可贵世人在这等卑劣气候里还寻到了干柴,在营帐正中点起一堆篝火来。
张宾也不客气,摊手道:“还请借地理图一用。”
如银河倾泻的雨水轰但是下,立即将篝火浇灭,将营帐内的统统都倾泻到乱七八糟。四周的侍从们不知出了甚么事,呼喝着赶来。他们想要重新搭起帐篷,但是看到石勒面色骇人,又逡巡着不敢向前。
石勒哈哈大笑转头:“孟孙先生,您过誉了啊。”
“这是天不断我!”想到这里,石勒在震耳欲聋的雷霆之下挥动着双手大喊:“天赐良机啊!”
石勒的城府深沉,毫不等闲起火。可近年来,他赖以起家的十八骑残落甚多,如王阳、桃豹等忠勇之士前后战死,常常使得石勒欣然哀叹。张宾竟然劈面直言此事,这话未免过分大胆!过分无礼!过分戳着石勒的把柄!
“呃……”这猜想天然是准的。石勒咳了几声,笑道:“先生所言极是,我恰是这般想的。前些日子先生为我讲授,不是说到‘兼弱攻昧,取乱侮亡’么?既然丁绍沉痾不能理事,恰是我们趁机痛打冀州军的良机啊。”
“兼弱攻昧,取乱侮亡,确切是正理。但是,将军可曾想过,击破了冀州军后,又将如何?”张宾冷冷隧道:“冀州,天下六分之一税赋所出,曹魏得此而兴,乃王业之基也。冀州军有事,幽州王浚、兖州苟晞必将闻风而动,将军自问兵马较之这两家如何?”
“还愣着何为?快去找个避雨的处所!”石勒压抑下肝火,狠狠地瞪了两名侍从一眼。他从身边侧近手中取了一块毡布举起来,替那文士粉饰住风雨,非常殷勤隧道:“吹了整晚的风,我也累了。恰好立起营帐,煮些热食,我与孟孙先生叙话。”
他将石勒得自于邺城,特别慎重收藏的冀州地理图刷地展开,指导着道:“将军用兵之法莫测,常以奇兵克敌。张某虽一不预军机的墨客,然观战时也常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