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无不大喜过望,顿时又闹腾起来。待得诸事安设结束,陆遥本筹算请王修留下喝几杯。王修却一把将陆遥直拉出门外,大声笑道:“主公找你!一会儿有你享用的!还吃这等肮脏东西干甚么。”
其他诸将遵循官位鱼贯退席。
陆遥心知与刘琨身边之人便是文官中的首席、振武将军长史温峤。只见那温峤年方弱冠,生的面如美玉、目若朗星,更兼身材英挺,立如苍松翠柏,行动间说不尽的超脱儒雅。陆遥本身原也算威武男人,但与此人一比,立时便有自惭形秽之感。
先奉上的是蒸豚,这是取上等rǔ猪在豆豉汁中浸渍后,再配以生姜、橘皮等蒸熟,最后以熟油浇淋成。接着是一道鳢鱼脯,这是将乌鱼用花椒和酸醋等调料烹制成的,鱼肉洁白如雪,美味无与伦比。厥后又有驼蹄羹、五味脯等等名菜一一呈上。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席间所用乃是并州本地闻名的汾酒。这酒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世人赞不断口。
只是身处这类高规格的宴席上,又是主公设席以好菜劝客,如果不吃,就未免过分失礼了。陆遥只得强忍着不适,奋力撕咬不止。才咽了数口,便感觉恶心难忍,腹中如翻江倒海普通,几近下个刹时就要呕吐出来。好不轻易才硬生生将不适感压了下去,未曾口吐肮脏扰乱酒宴。
半晌以后陆连续续又来了二十余人,护军将军令狐盛也参加了。目睹众部属俱齐,刘琨兴趣勃勃地一挥手:“开宴!摆酒!”
陆遥落座以后,忍不住摸了摸榻下的毛毡。这毛毡sè泽光鲜,绒毛厚重,手感喧软,虽不知是用何种毛皮制作,想必极其宝贵。再看毛毡四角上的石镇,凡是的质料不过是青石之类,而这四个石镇清楚是上好玉石磋磨而成,打造技术jīng致,也不知这些是晋阳城里网罗出的遗物,还是越石公自家携入并州的。
二人穿大堂二堂而过,又超出一道花厅进入后园。此中一座气势宏伟厚重的水榭中已有三四十人正在谈笑,各路文臣武将会合。此中一名青年将军恰是刘演。刘演见陆遥来到,远远地就抬手表示,明显已不再有甚么情感。
自古以来,汉人皆以鱼羊为鲜,不吃羊肉的人实在少见,可江东陆氏后辈世代居于江南,风俗了南边平淡的口味,恰好就受不了羊肉的腥膻之气。因为这个风俗,当年陆机、陆云二公在洛阳不知惹出多少是非来。而陆遥也是如此,休说吃下肚里,哪怕顺风数十步闻到羊肉的气味,他也要掩鼻而走的。
“温长史受命出巡太原国属地,昨rì深夜才回到晋阳,主公遍邀军中诸将为他拂尘。凡督将以上,皆得与会。”王修答道。
祁县温氏与中山魏昌刘氏两家有通家之好,温峤从母即刘琨的正妻。刘琨此番出任并州刺史,特地以温峤为幕僚之首,既是倚重其才气,也是借温峤作为与并州豪族大姓联络的桥梁。刘琨率军入并时,温峤并未随行,而是轻骑简从潜入太原国,为雄师到来铺路。版桥之战后匈奴守军溃如雪崩,多赖温峤游说鼓励之力。
陆遥等人终究脱身回到虎帐,已经天sè将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