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传闻,咸宁年间朝廷与西羌作战,武威太守马隆引懦夫三千人西渡温水,军中有偏厢车,地广则结鹿角车营,路狭则制造板屋施于车上。雄师依托车营且战且前,又以劲弩为保护。遂得以转战千里,安定秦、凉。”在王浚另一侧,一名与他并辔而行的青年将领回声道:“依末将看来,现在代郡军所用的不过是咸宁故伎罢了,破之不难!”
“劈面就是代郡军的主力,那陆道明数月以来纠合的北地精锐尽数在此。”段末波极力摆出笑容,脸上一道赭红色的刀疤像游鱼般跳动。他在顿时侧身向王浚深深见礼:“拿下这一仗,全部幽州、幽州以北的千里草原就全都在大将军掌中了。末将诚惶诚恐,先为大将军道贺。”
“哦?”王浚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便请抚军将军为我细细说来。”
王浚天然晓得段部鲜卑绝非如段末波表示出来的那么满腔赤忱。新任代郡太守的崛起,完整阻断了段部鲜卑西向生长权势的通路,以是段部鲜卑不管如何都要将之扼杀才可。说甚么“全在大将军掌中”,仿佛这一仗纯为了幽州的霸权而打,未免看低了自家的目光。
但畴昔的那些累累暴行,毕竟有着足以向洛阳朝廷交代的大义名分。本日之战,倒是附属于朝廷的军队毫无来由地向另一支朝廷军队策动打击,这实在有些说不畴昔了。鲜卑兵士不必在乎,但他们的首级却另有些顾忌。是以,这支军队全不打任何灯号,纯以鸣镝、号角或者此起彼伏的锋利哨声相互联络,给大晋朝廷保存了最后一点颜面。仰仗着鲜卑部民自幼共同结队渔猎所建立的默契,纵使没有旗号引领,鲜卑兵士们由千人队至百人队、十人队层层号令,还是如臂使指。
这支重骑的首级是段务勿尘的侄儿,段部鲜卑当中与段文鸯齐名的勇将段末波。段末波本年三十五岁,恰是一名疆场悍将声望、武力俱臻岑岭的时候。此人成名远早于段文鸯,被视为东部鲜卑中最为刁悍的马队将领。整支虎班突骑当中,倒有多一半是因为他的威名前来投奔的。现在两军间隔尚远,这条披头披发、身躯宏伟如山的巨汉并未投入虎班突骑的行列里,而是架马跟着骠骑大将军王浚身后,谨慎节制着掉队半个马身的间隔。
段末波的性子不似平常鲜卑人那般粗猛,倒和他的叔父、辽西公段务勿尘有些类似,凶悍如虎、狡猾如狐。面对王浚的时候,他的言语极其恭敬,乃至能够说有几分奉承。但是王浚只是浅笑点头,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