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瘦子名唤难楼,乃是乌桓白山部的大酋。白山部近年来与罕山部来往密切,同为此次招聚各部酋长的东道主。或许是因为这个干系,现在的帐内除了乌桓诸部酋长以外,唯独另有一名容sè妍丽的女子坐在他的身后,素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诸人谈。世人只当这是难楼新纳的爱妾,也不睬会。
乌延向那人点头表示,沉声道:“实不相瞒,此番相请各位,是为了应对朝廷近期所作所为。”
白山部固然也是乌桓的强族,但是难楼两年前才继任酋长之位,在乌桓各部落中威望未立,在坐的酋长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难楼被人噎了两句,额边青筋暴跳,立即就要发怒。
乌延双环绕胸前,向四周躬身见礼道:“劳烦各位大酋连夜赶来,我乌延感激大师!”
代郡虽系强兵良马所出,但放在万里北疆上,不过是个弹丸之地罢了。在代郡以外,有大志勃勃的段部鲜卑和控弦四十万的拓跋鲜卑各自虎视眈眈;而在其内,rì渐式微的拓跋鲜卑中部、四分五裂的乌桓、行迹诡秘的常山贼、另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胡部落……相互争斗而又相互顾忌。统统这些大大小小的权势,交叉成了覆盖着全部代郡的一张大网。在网中的每一股力量,都遭到别的力量的钳制,终究转动不得。
此言既出,统统的酋长一齐点头,看着他的眼神就如同看傻子也似。
“豆卢稽所部、勃篾部和萝川马氏都是凶悍难当的大权势。晋人在北疆能有多大力量?能把他们都灭了?”乌桓一个小族的族长苏仆将信将疑。他全族高低不过一百余落,比拟其他各部而言权势特别陵夷,因此一贯躲在深山里度rì,对周边意向的反应最是痴钝。
那段部起于辽西,数十年来不竭向南拓展权势,北疆匈奴故地已经大半落入其。数以万计的匈奴后嗣,现在都成了段部鲜卑的一员。近年来,段部的力量逐步延长到代郡、广宁一带,与本地的乌桓部落多有来往,貌似非常和睦。但世人都很清楚,如果自家寻求段部鲜卑的帮忙,必定遭到各种分化、拆散的措置,三五载以后,只怕这世上便没有代郡乌桓人了。晋人或许是疯狗,那段部鲜卑倒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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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帐幕里的氛围垂垂显得悲惨。
又有人道:“我等散居各地,三五年都聚不着一回。乌延大酋此次俄然调集我们,有甚么事无妨快快吧。”
在穹庐正中站着个满脸jīng悍的高大男人。此人年愈五旬,jīng神矍铄,乃是乌桓罕山部的大人乌延。他固然身为乌桓大酋,却身披绫罗、腰缠玉带,作汉人装束。而帐中其他大家也大多如此,乌桓人汉化之深,可见一斑。
昔rì雄踞塞北五郡、与鲜卑、匈奴分庭抗礼百余年的东胡强族乌桓,现在已衰弱得不像模样了。固然阖族仍有相称的数量,却分离在百数十名大小渠帅别离统领之下,分离于万里北疆。在每一处都遭到更强大的胡族威胁,过着朝不保夕的rì子。辽东、辽西、渤海一带的族人已被鲜卑兼并,而上郡、北地等地的族人则沦落为河西匈奴的附庸。现在,代郡乌桓面对着戋戋数千的官军就害怕万分,不知如何应对……或许,乌桓人的路已经走到绝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