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问道:“乌桓夙来自主,有其奇特的来往范围,鲜与外人交换。我很猎奇,你们怎能在这么短的时候里,就能与难楼如许的大部落酋长结成联盟?”
黑衣青年大步落座,挥袖扫开棋子,将那封文书推向劈面。
“刘刺史大败匈奴之事,我固然僻处深山,也曾听得传言。更听人提及,这位陆将军乃是并州刘刺史麾下爱将,以火攻之策力挫匈奴雄师,斩杀名王大将,又因文武双全被举为茂才。看他折冲樽俎必以兵事为备的这番行事,公然思虑周到。乌延这厮倒也栽得不冤。”赞叹了几声,黑衣青年话风一转:“但是,就算慑服乌桓,也无助于刘刺史掌控代郡。太真兄,你可知段部鲜卑气力多么雄强?他们素将代郡视为禁脔,毫不会坐视刘刺史到手的。”
黑衣青年劈手又取回卷轴来看。
幽州之地数百年来都是中原朝廷面对胡族政权的火线,凡主政幽州的,必都是晓得军事的名臣大将。便以当前来讲,执掌幽州之人乃是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幽州刺史博陵公王浚。王浚字彭祖,是王谢太原王氏后辈。其人在北疆为官多年,两个女儿别离嫁给了鲜卑段部大人段务勿尘和宇文部大人素怒延,与鲜卑结成了紧密的联盟,他差遣胡族为虎伥四周征讨,号令所至之处,北疆胡族无不偃服,权势强大非常。昔rì曾受东海王之邀挥兵南指,以马队两万征讨成都王司马颖,沿途势如破竹,一举攻陷邺城,底定乾坤,威名遂得以震惊天下。就连东海王司马越对王浚也不得以以盟友相待,不敢屈之为部属。
温峤此番能找上门来,此中多有胡六娘牵线搭桥之功。而她竟然还替朝廷着力,鞭策了晋人与代郡乌桓的联盟?在太行山上耸峙不摇数十年的绿林魁首,莫非投奔了朝廷?
“段部鲜卑大人段务勿尘官拜辽西郡公,其主力固然远在辽西,但在毗邻代郡的上谷、广宁两郡能够随时动员超越八千名jīng锐兵士。更何况站在他身后的是声望赫赫的幽州王浚王彭祖!”黑衣青年炯炯谛视着温峤,减轻语气道。
黑衣青年仰天翻了个白眼:“匈奴人何其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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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黑衣青年这般说来,温峤浅笑端坐,暴露几分考教的神sè。黑衣青年也不介怀,便思考着道:“代郡土著部落近百,看似犬牙交叉,相互互无关联,但实在背后仍有大抵分野。简朴来讲,东部平舒一带趋势于段部鲜卑,中部的代县各族原为拓跋鲜卑中部大人旧领,而西部广昌、当城一带则多属我常山军名下。自晋军入代郡以来,以迅雷之势四出攻伐,接连剿除多家处所权势。此举大胆之至,绝然分歧常理,故而段部措手不及。而我介于太真兄的情面,又勒令部众偃旗息鼓,不得与之对抗……”
太行山南北的寇盗相互大有渊源,来往也很频繁。伏牛寨更是耐久为常山贼和代地的各部胡族供应销赃、私运发卖等各种渠道,故而胡六娘固然身在并州南部,却对幽州的代郡各方权势了如指掌。
“这一来,代郡各部不知所从,刹时便呈现庞大的真空状况。乌延才会觉得有机可趁,觉得能够登高一呼,从者云集……”黑衣青年嘲笑两声,持续道:“乌延这老儿野心勃勃,早就想一统乌桓各部,与北疆强豪分庭抗礼,因而就搞出了会盟各部、共拒晋人的鬼把戏。嘿嘿,他的罕山部拥众两千,而彼时晋军也不过两千,若他真有决计对抗朝廷,何不直接出兵厮杀一场?偏是贰心胸叵测,想勾引乌桓其他部落为他冲杀冒死。可惜,乌桓各部的分裂状况,持续已有百年,那些部落小帅龟缩在一隅之地只图自家繁华,哪有兴趣呼应乌延?稍有外力相加,乌延便为各部丢弃,雄图霸业都化作歹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