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晔低垂着眼睛,木头似的任她打,任她骂,衣衫被她撕扯得不整,他却仍旧不给一句答复,沉默如长夜。半晌,待她打得累了,他才悄悄咳嗽了一声,自唇边漏出一丝血迹。
“我与你有甚么干系,我死不死与你何干,我恨你……”她拿开他的手,别过甚去轻飘飘地说,却没有再哭,这些话仿佛在心底反复了无数次,以是出辩才这般谙练。
怀中人仿佛将前尘旧事全都忘了个洁净,孩子一样求他:“韩晔,我不想做那样的梦,不想嫁给别人,你带我走,带我走……如果有人禁止你,你就带我去一个只要我们俩的处所……我们、我们回鹿台山,或者去别的任那边所,只要有你在,都能够,去天涯天涯都能够,好不好?好不好?”
韩晔终究肯开口说话,将她扭动的身子按住,他淡淡地说:“你不会死……别胡说。”百里婧听不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千年冰蚕丝刀剑难断,正因为如此,他才用它来串起辟邪木佛珠,戴在她的手上。冰蚕丝一日不竭,解药就一日不会离身,哪怕韩晔死了,她也能好好活着。
本来他晓得迷津谷内设了埋伏,不管是要杀她的,还是来救她的,任何一伙人他都不能信赖,没有哪一处比这蛇虫遍及的迷津谷下更加安然,以是他带着她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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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晔捧起她的手腕,那道伤疤清楚是被削铁如泥的利器所划,一刀接着一刀,不知划了多少次才气留下如许层层叠叠缠绕着的伤口,如一条小蛇般狰狞地盘在那边,而她的左手……废了。
男人的脚猛地刹住。
她的身子冷得像冰。
随即,她气愤地向韩晔扑畴昔,一双手没轻没重地打在他身上,如发了疯的恶妻似的,口中一而再地逼他:“我讨厌你!你害得我一无统统,害得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毁了我最夸姣的爱情,毁了我此生统统的欢愉和幸运!我恨你!你不爱我,为甚么要骗我!不!你、你不是韩晔!你不是!你不是!你走!你走!你把大师兄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韩晔从未想过,这可骇的毒,竟能让人生重新来过,给了他重新挑选的机遇。
本来昏睡畴昔的百里婧俄然醒了,在火光晖映下瞧见头顶处韩晔的脸,她怔怔地望了他半晌,他也望着她。百里婧这才恍忽地发明她枕在韩晔的腿上,下认识地想推开他,却推不远,身子虚也起不来,有气有力地喃喃:“我要死了,你何必救我?!”
她咄咄逼人地靠近韩晔,一双含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逼视着他,穷追不舍地问:“大师兄,你爱我,对不对?你说话啊,你说啊!说啊!”
他在她昏睡后才敢说这些话,百里婧如果复苏着,看到他现在脸上的神采,她只会陪着他痛不欲生。
山洞前用了奇门遁甲的障眼法,找到此地非常不易,洞口撒了毒物不敢靠近的药粉,不知对人是否有害,带着面具的男人透过树藤的裂缝瞧见这一幕,黑眸冷得像冰,韩晔这厮真当他不存在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的妻身上穿戴别的男人的衣服……
但是,冰蚕丝断了。
“嗯,我晓得。”韩晔笑了笑,顺着她说,被推开的手也不再碰她,他的语气与畴前一样和顺。
他的呼吸垂垂不稳,手颤抖着解开那串光鲜的红珊瑚,“啪嗒”一声,珊瑚珠串滑落在冰冷的地上,而她乌黑而纤细的腕上横着一道狰狞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