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尧喉头一梗,情感难以节制。
“是……是……”春翠嘴里应着,身材却仍旧不受节制地颤抖个不断。
“站住!”
“珊儿!珊儿!”百里尧的惊呼将统统梦境扯碎,韩幸目之所及,仍旧是大片的血红,他亲手……亲手将剑插入了爱人的心口。
晋阳王毫不逞强,他们俩自幼一同习武,一招一式本为同一徒弟所授,少年时也常参议技艺,却不似现在遍身杀意:“造反?若追本溯源,百里家本为反贼,夺我韩家江山百余年,你百里尧何尝不是乱臣贼子?!”
百里婧一笑:“婧儿原觉得,母后对我冷酷,是因为我恶劣不堪不听管束,喜好不该喜好的人,嫁给不该嫁的人,争论不该争论的是非,一点都不如母后军功赫赫所向披靡,尽做些无用之事。本来,并非如此……”
半个月前晋阳王回京述职时的君臣之谊,那些令人羡慕的君臣旧事还历历在目,两人却已反目成仇,这仇恨压抑了二十余载,再不能以夸姣的假象包裹。
父皇要的是一个儿子,能担当他皇位的儿子,而她,只是个女儿,还非他亲生。
听了这句话,百里婧定在原地,睫毛上的眼泪簌簌而下。
百里落前阵子还对韩北的无礼恼羞成怒,这会儿却又改了主张。她晓得韩晔听罢会不高兴,可她说的本就是究竟,等事成之日,韩晔还希冀能与百里婧重修旧好?
如此较着的逼问,对一国之母来讲属大不敬,但是司徒皇后未曾起火,一言未发。
“皇后娘娘!大事不妙!晋阳王一行俄然自东华门涌入,与宫中反贼里应外合,已是往紫宸殿去了!”
“我想陪着你,是你不要我,你不要……”百里尧辩论,以最后的力量为本身辩白。
“婧儿!”司徒皇后终究自凤座上起家,她是疆场上的血罗刹,二十载未曾落泪,即便大悲大痛也早已流不出一滴泪来,现在她却觉肉痛如绞,才走了两步,便栽倒在地。
“呵……”司徒珊笑容更大了些,那双凤目垂垂地消逝了神采,一咳,便有血自口中涌出,她笑:“我觉得你要问,我可曾爱过你……”
阿谁最有资格的人正因着父皇母后的庇佑,安稳地躲在未央宫中,即便杀了人,也可免于罪恶。这句话,她也没说出口。
“太医……太医……”百里尧要抱起她,司徒珊却点头,用仅剩的力量揪住了他的衣袖,在他明黄龙袍上印下了几个血红指印。
韩晔莫非自个儿不清楚?
她脸颊红红:“以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个故事里的女人和她的爱人没能在一起,很可惜很可惜……然后,我想说的是,草木会有荣枯,周而复始,这是天命不成违,但、但你是我的荣、我的春夏,有你在,我毫不会有枯萎的时候。”
他对百里落笑道:“多谢大嫂提点。”
晋阳王大笑:“别跟我提那七年!你卑鄙地获得了她,又是如何待她的?这十八年来,她如有一日过得高兴,又怎会老得如此之快?你瞧瞧你的那些妃嫔,哪个不比她过得好?百里尧,你眼睛瞎了吗,你是牲口!你为何不好好待她!你夺了兄弟的女人,却还要糟蹋她,你比牲口还不如!”
听到这,景元帝锋利的眼眸狠恶一缩,抖开剑花与晋阳王相斗,两剑相抵,收回叮铃声响,景元帝与晋阳王四目相对,怒道:“我拆散你们?当初我让你们私奔,你为何不肯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