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御捏了捏指上套着的戒子，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左相大人言重了，亲信之臣，当察本宫之意。皇陵乃我百里皇族百年后居住之所，本宫的祖父高祖皆安眠皇陵当中，补葺皇陵乃是卫国之举，莫非左相大人觉得不当？”
一件披风落在百里婧肩头，来人的脚步声放得很重，像是怕惊扰了她，说话声空旷辽远，略带踏实。
左相府墨洵、墨觉二人冻得瑟瑟颤栗，却不准擅离半步，有一只可遮天的手正在收紧，预备毫不吃力地将他们这些昔日夙敌碾死。
百里御收回击，以一种深不见底的无辜眼神望向左相，笑道：“补葺皇陵之重担，本宫不放心交于旁人，听闻左相膝下几位公子皆是青年才俊，已故的至公子更是深藏不露，敢为人所不敢为，现在官方商贾还在感念他的谏议之举，可惜他已不在人间。? 壹 ??? ?看书 故而本宫想请左相家的二公子三公子卖力皇陵补葺一事，有两位公子互助，本宫才气放心。不知左相意下如何？”
这日散朝，太子独叫住了两人。
景元帝坐上御座，微微失神：“当年西秦大帝来请婚，朕曾写下一封允婚书，若婧儿活着，不知她是否情愿和亲西秦……远嫁在千里以外，终好过天人永隔，朕再不舍得，也会舍得……”
“陛下！”高贤大惊，忙朝外唤道：“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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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臣齐齐跪下时，景元帝在高贤的搀扶下离了龙座，往寝殿去了。以圣上龙体来看，东兴大厦将倾，朝臣皆忧心忡忡。
司徒赫回身，寂静等候百里御说话，而同被叫住的左相墨嵩身子却模糊颤栗，恭敬地弯下腰道：“老臣在，太子殿下有何叮咛？”
百里婧下认识地侧开身，躲过了那人的触碰，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间隔，笑道：“陛下，倾儿会笑了，他仿佛熟谙我，一向盯着我瞧。”
精力不济的景元帝忽地开口：“高贤，研磨。”
腊月年关，东昌隆都城未见半片雪落，补葺皇陵的工匠在北风中繁忙，持刀的将士调班巡查，以森冷的刀锋维系皇陵的安好，死普通的安好。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司徒赫亦是局中人，再不复往昔嬉笑怒骂，他冷眼瞧着百里御暖和的笑容，耳边听着左相噗通左相的心跳和喘气声。
“左相大人，难不本钱宫请不动府上二位公子？”百里御悄悄一笑。
景元帝点头，离了高贤的搀扶，一步一步缓缓朝御座走去：“不知为何，朕总感觉婧儿只是远嫁，一座衣冠冢怎能就定了她的存亡？这些日子，朕总梦见她，从小到大的模样，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冲着朕笑，在朕怀里哭……怎的就俄然离朕而去了？”
太子百里御是何出世，面孔与何人类似，这已成不成说之奥妙。然不成说并不表示无人晓得，这世上另有谁比左相更清楚百里御的来源，又有谁比左相更担忧百里御的喜怒企图？
“既然左相承诺了，本宫就放心了。”百里御不再看左相的神采和他的反应，转头对寂静的司徒赫道：“司徒将军，古来修皇陵，多有怕苦怕累逃逸之徒，还请司徒将军调配军中将士作监工，如有敢不从皇命秉公偷懒者，杀了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