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龙葵悄悄闭上了眼,双颊浅含微浅笑意,虽无赤色,却静密宁静。
“世人皆言蓖芷公子最风骚……最无个正形……最玩世不恭……可龙葵觉着,蓖芷公子……是世上最心机细致,最靠得住之人了……方才那话是龙葵疏漏了,并非暗射于你,可言者偶然……听者成心……你老是这般谨慎翼翼……”龙葵将他的手攥过,那手掌她头一次握,心惊上头的旧伤新茧竟如此粗糙,当中多少是因她而伤,可蓖芷才是翩翩少年的年纪,不由心头一酸,“蓖芷公子……如方才普通度量着龙葵可好?龙葵……有些困……又有些冷……”
“扶瑄公子……”龙葵面上扬起一丝涩但是可贵的轻松,心中感慨扶瑄便是如此真脾气,又易动情,“你瞧你……那碎发混乱,全然未有本日寿官那般神采了……白费……白费了……龙葵特为你出山操琴……亦白费了……初梦女人为你一番办理……”
龙葵吃力抬起一只臂,那素袍淡彩本是清雅,此时却已感染了大片血污,盈风而沉,如灌重铅,坠着她的胳膊:“初梦女人……你莫去了……”
初梦倒是非常沉寂,悄悄跪坐于扶瑄身后,面无神采,只将视线低垂,任由地上的鲜血侵蔓自足下,染红了她身下袜衫。
“无关你的事……你知龙葵另有所指……”
“又云何感激呢……”龙葵目眺远处,“你……飞身去救她时,亦不是……想着图她感激吧?不必多言了……公子情意,龙葵……亦……亦了然于胸……”
扶瑄连连点头,那泪便如雨后芭蕉落珠簌簌而下。
初梦缓缓起家,低声道:“龙葵女人,且信你会度过此灾害的……初梦替你去催促太医……”说罢便起家退步,出了厅堂,朝那火光阑珊处奔去。
“扶瑄公子……扶瑄公子……”
“无有来生,只求当代!”蓖芷铿锵,心内极是彷徨,却要佯装安然以慰才子。
“你的心机,扶瑄晓得……可……请女人恕罪。”
龙葵本日的淡笑比她此平生更多,她咳了一小口血,叹道:“扶瑄公子,龙葵本日便晓得了……一个龙葵畴前百思不得的答案……缘何你会如此倾慕那名女子……即便你已知她是刺客,仍义无反顾……那日龙葵……见公子欣然宽恕她的身份……实有窃喜……妄图公子如此本性……来日必亦能宽恕龙葵的南岭王府探子身份……本日得见……龙葵自叹……并非公子之故,实乃那女子确是宇量不凡……绝非平常女子……龙葵平生自命狷介……本日当认……龙葵确不如她……”
那《高山流水》只可与一人听,琴音清淑,弄弦鸣玉,伯牙以后,再无子期。
“龙葵那班不成器的习琴弟子们,还请扶瑄公子……如有缘……可请得动初梦女人……那便再好不过了……葵灵阁可烧,可毁,可灭,但琴艺不成灭……如此……便是龙葵在此大家间最后一件牵挂之事……”
可无法初梦已是断交而去,早已隐没于夜色中。
“不准你说如此沮丧之话……”蓖芷眉头深凝,“蓖芷和女人另有好多事未做,另有好多曲未听,另有好长好长的光阴未一起共度!蓖芷要守着你,候着你一向到白头,蓖芷便是这般恶棍,你休想将我甩脱,休想丢下我!”
瞧得出扶瑄当真是动情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