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见了颇多如此殛毙之景,可那纵横变幻之间,她仍睁大了双眸,不成置信地望着扶瑄,惊骇与忧愁自她眼波中流淌,肆蔓。
世人定神回眸,只见龙葵女人已伏倒于地砖上,胸前沁出了一滩骇人的血,身上直直地插着一支箭。
“扶瑄……”
那笑更是叫蓖芷那眸中顷刻擒上了泪,眼圈通红,哑忍着不敢多言,可满厅之人一瞧此景,心知肚明,龙葵女人这一箭直中亲信,那血仍汨汨的往外冒着,血珠淌过素衫轻纱,感化丝线,顺着她的纤腰漫了身下一地,怕是即便神医张仲仁活着亦回天乏术了。
蓖芷瞳人颤抖,噙着泪道:“你莫多说话了……快养着气味……太医快来了!就快来了!“说罢那泪又盈玉框,自他那苗条凤目角边涌下。
耳畔似浑然寂静,那余音尚存,方才囊括六合般的刀剑之音一时候褪去无声,厅堂内只要蓖芷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杂糅着火烛香料与血腥之味的诡异气味。
“龙葵……你冷么?”蓖芷唇齿颤颤,不由得紧了紧怀,去攥她那有力的手。
那声振聋发聩的呼号余音灌耳,可厅堂内仍摒挡暗害后事的主子婢女未见过如此场面,更未见过蓖芷如此失控,太医自是早便去请了,即便龙葵无需医治,天子那处受了惊吓,总需太医来看过才得放心,可见蓖芷如此,那班婢女主子乃至侍卫只无人敢应对,少顷才哆颤抖嗦出来几名婢女言说汇报。
“公子……”龙葵唇角扯出一丝笑,那唇色顷刻如她常日所着般平淡素洁。
初梦不偏不倚地跌入那团赤红簇锦中。
却在箭即将洞穿她身子的那一刻,一道身影朱色赤红又朝此处飞扑而来,急如旋风,恍忽间可见朱色当中的金锦祥云纹正借着厅内灯火熠熠生光。那不是旁人,恰是扶瑄。
可那一弹指顷前,扶瑄还在厅内那处保家护院。
“蓖芷公子……”龙葵艰巨地伸手,欲去替蓖芷揩去面上的泪,还不及她手提至半空,蓖芷早已洞悉她企图,将她手贴于本身面上,倒是寒彻心扉的冰冷,“蓖芷公子……莫要为龙葵难过……龙葵一点也不难过……龙葵一向未有好好……好好地感谢你……你晓得龙葵的情意,却不介怀……还是保护着龙葵……”
蓖芷自是得空去瞥扶瑄,只觉紧紧攥住她的那只手愈发冰冷,便急火攻心,大呼:“太医呢!太医死那里去了——”
扶瑄的眸子倒是清澈澄彻,似波澜不兴的静水叫人抒怀放心,毫不受前时殛毙之扰,还是念着:“莫扰,我在。”
但见他右手持刀,左臂便一把揽过初梦纤腰,顺势将她身子支出怀中。
那一挡,便是舍命的姿势。
蓖芷飞身扑来,忙跪于地,将才子身子揽起抱入怀中,另一手护住她伤口,却惊觉龙葵的身子不自发的颤栗着,那血柱自伤口处灌出,汨汨不觉,痛彻而绝望。
“龙葵!龙葵!”
扶瑄背指来箭,以血肉之躯抵挡那明晃晃锋利利的逐电白锐。他本可挥刀挚肘将那暗箭砍下,一如他前时在厅堂内做了无数遍那般,只因那飞箭太近太火急,如此劈挡仍有伤及初梦之虞,百般万般,那一刻直叫他无从细想,唯独保下怀中女子毫发无损,便可不顾不管。
可他二人并未中箭。
“龙葵——”
方才那被割了喉的黑衣人未知那里来的毅力,竟悄悄伸出血手摸索上身边落着的弓箭,吃力搭箭勾弦,待到蓖芷认识到那支暗箭时,箭已吼怒略过中庭四方的夜空,径直朝厅内蹿去,蓖芷顿时一个激灵,纵身跳下去截,可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