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外头,窗棂只叫匠人糊了厚纱,外头瞧不见里边,里边自也瞧不见外头,只模糊约约在厚纱上映着一轮昏黄而融融的圆盘,凝睇的那会子,便有几只鸟雀在白画布上展翅掠过,模糊可闻那鸟鸣悠然轻巧,想来外头已叫侍卫封闭,无人行动,天然极静,才不惊鸟雀。
她居住之地,便是畴前南康公主畴前所住屋舍。
初梦被囚禁于此,既然张炳一日三次前来送食,那密道便未被封死,顶多正门与密道有些侍卫把手罢了,但以初梦的聪明,若她想逃离此屋,她又未像畴前被人囚禁般被束缚停止脚,侍卫便如形同虚设,金蝉脱壳全然不成题目。
可若说安好,初梦却也过得并不安好。
夜夜彷徨难眠自不必说,那一夜风云骤变,本是欢天喜地的扶瑄生辰宴席,佐着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双节其迎,欢乐非常,可一朝梦碎,该来的始终会来,偏巧又是在那一日来,可再不济来也便罢了,可偏巧又连累了龙葵女人身故。扶瑄不来寻她,她大略是心有所知的,想来也是,曾是最密切的枕边之人,曾信誓旦旦与他说“从未欺瞒他”,现在本相明白,那日几乎害得扶瑄再无天日可见之人,便就是她,如果那不相干的也便罢了,偏巧恰是她……
可她又做错了何事呢,若说错,便是那一日不该自妙华坊的地上醒来吧……
张炳望着她灵眸泫然,几日茶饭不思又见肥胖,只透着通身高低飘但是登仙般气味,心中实在担忧,唯恐她如此下去身子透支熬受不住,不好与老爷交代,便又破了例道:“扶瑄公子挺好的。”说罢又有些怕初梦思念过分,情急之下出了密道去寻扶瑄了,便又道:“只是他因龙葵女人之事有些悲伤,一人闭户数日,说了谁也不见,他想单独平静些许日子。”
如此精美战略,扶瑄想获得,那要取初梦性命的司马锡更是想获得,何况那刑部当中虽骨干之报酬王谢派,可总会躲藏着几名司马锡的暗探,稍作探听,初梦究竟是否关押于此,是一目了然之事,谢安亦是老谋深算之人,自是犯如此初级弊端,他的战略,便是要将司马锡的杀手引至乌衣巷内来。
想来谢安宁是万用心疼南康公主,连她最为私密的卧房亦通了密道。王谢世家名声在外,不免遭遇江湖朝堂中间怀不轨之人前来暗刺,那密道做得极精美,果园处即便细细一寸一寸寻觅,也难寻到入口地点。谢安为保南康公主安然,用心至深,叫人无不动容。
“初梦女人,用膳了。”不知何时,张炳已自密道步入南康公主屋舍,悄悄立在她身后。
厥后初梦才知,谢安将她安设于此,正因南康公主卧房内有一条密道直通果园假山以后的枯井中。
初胡想着,那泪便又无声地顺着脸颊轻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