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后初梦才知,谢安将她安设于此,正因南康公主卧房内有一条密道直通果园假山以后的枯井中。
“初梦女人,用膳了。”不知何时,张炳已自密道步入南康公主屋舍,悄悄立在她身后。
南康公主已故去多年,屋舍一向保存原貌未作搬动,而谢安如要来此,大可自正门入,不必另挖密道,加上密道那头灌木葱荣,离草没足,里头的石壁也有厚重的炊火陈迹,故而初梦猜测此密道在南康公主健在时已然补葺。
想来谢安宁是万用心疼南康公主,连她最为私密的卧房亦通了密道。王谢世家名声在外,不免遭遇江湖朝堂中间怀不轨之人前来暗刺,那密道做得极精美,果园处即便细细一寸一寸寻觅,也难寻到入口地点。谢安为保南康公主安然,用心至深,叫人无不动容。
张炳将她带到此地时,并未说因何而来,也未说何时可出去,只叮咛了前时那句话。
如此精美战略,扶瑄想获得,那要取初梦性命的司马锡更是想获得,何况那刑部当中虽骨干之报酬王谢派,可总会躲藏着几名司马锡的暗探,稍作探听,初梦究竟是否关押于此,是一目了然之事,谢安亦是老谋深算之人,自是犯如此初级弊端,他的战略,便是要将司马锡的杀手引至乌衣巷内来。
可她心中如明镜似的,她心觉已然对不住谢安,囚禁本是理所当然,而即便是囚禁,谢安却仍待她颇是尊敬,未用平常对待凶徒的那套,谢安君子君子,初梦心中颇是打动,答允不会私行分开此屋。
初胡想着,那泪便又无声地顺着脸颊轻滴下来。
她居住之地,便是畴前南康公主畴前所住屋舍。
夜夜彷徨难眠自不必说,那一夜风云骤变,本是欢天喜地的扶瑄生辰宴席,佐着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双节其迎,欢乐非常,可一朝梦碎,该来的始终会来,偏巧又是在那一日来,可再不济来也便罢了,可偏巧又连累了龙葵女人身故。扶瑄不来寻她,她大略是心有所知的,想来也是,曾是最密切的枕边之人,曾信誓旦旦与他说“从未欺瞒他”,现在本相明白,那日几乎害得扶瑄再无天日可见之人,便就是她,如果那不相干的也便罢了,偏巧恰是她……
初梦这两日在乌衣巷内过得确切安好。
不知怎的,她总心头存着万分之一的幸运,亦或说是一种莫名的直觉,扶瑄是信赖她并非刺客的,更明白她之以是承认本身是刺客,满是为了构陷司马锡,为成全王谢世家名誉好处而作的捐躯。
“女人,莫哭了。”张炳见着她的泪痕未干,这几日来头一遭说了一句除了“初梦女人,用膳了。”外分外的话。
那场风波以后,她会身陷囹圄是早已预感到的,而当张炳受谢安之名来请她时,叫她亦始料未及的是,谢安竟将毕生所爱的亡妻屋舍以供她做囚禁之用,说是囚禁,却并未捆绑束缚,不如说是禁足更加合适。张炳只传达老爷的话道,老爷晓得她是聪明之人,心有分寸,老爷信她不会做出逾距之事来。
两日当中,谢安也并未审判她,也从未筹算审判她,只将她安设此地,三餐叫张炳亲身来送,期间俄然传令两府高低,南康公主屋舍要做超度法事之用,叫人不准靠近此处,扰乱法事,连同是一个屋苑的赵氏亦不结婚近,更叫了靠近侍卫连夜巡查,府内之人只当是扶瑄公子生辰喜宴见了血光,府上感染了不洁之物,唯惊骇扰了扶瑄生母南康公主之灵,才有此举。婢女主子亦知谢安待南康公主的交谊,也便觉着是情深所至,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