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济,本王虽亲信于你,但有些事,不该你过问的便也要晓得分寸,你退下只传她来书房见本王罢。”司马锡见成济还是伫在那处,踟躇不前,不忍迈步似的,便又重了声令:“愣着作何,快罢!”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司马锡笑哼道,“那谢扶瑄可享唾手的锦衣玉食,而你呢,你自小无父无母的滋味,但是好过?你未曾想,你本可与你亲生父母在家中尽享天乐,北方好游牧,那日子最是清闲安闲,你若伴他们摆布,有父母亲你疼你顾问你,常日住的是父亲筑的堡,吃的是母亲烹的食,那种日子,比之流浪,你未曾想过么?”
“嗯?”
司马锡又从案上取来一套色采明丽的缎袍,行至雪心身前,躬身轻抚她的肩,道:“本王明白,如此一时三刻叫你接受如此本相太是难堪你了,但你已年有二十,该是承担人间痛苦了。如此与谢扶瑄独处的良机,恐怕再难制造第二回,血海深仇,好自估计。”
少时,雪心来了,她身子夙来畏寒,府里高低的女眷皆换了春衫,唯独她还紧着丝绵冬衣,在人眼中看来分外娇弱些。
“本王并无如许的骨肉!”司马锡冷声道,“成济,你本日的话有些多余了,倘若不是你跟了本王这么些年,换作旁人,本王早已将他拖出去问罪了!”
雪心沉默了,她倒确切在梦中梦见过那般场景,父母一家,其乐融融在围炉便烤着炭火,火上支着晚餐用毕的羊架,父亲酒酣淋漓,大放一曲,伴着胡弦,母亲轻吟唱和……
司马锡又道:“明日,在城中妙华坊,谢扶瑄会与另二位与那谢安沆瀣一气的乱臣之子一道饮乐,届时你乔装成艺伎,以你姿容略加妆点,不再话下。此是你为父母手刃血仇的好机会!本王前时命人教你防身的那些武功,用来对于他们已是绰绰不足了。”
“王爷待雪心是真真极好的。”
司马锡俄然目光沉下来,换了柔情,道:“雪心,你若不想报仇,本王也随你,本王已做了应做之事,无愧于心,报仇与否毕竟是你本身的决定,但想想你那父母渴求的眼,那眸子瞪得大大的,苦苦告饶,叫声那样凄厉,死不瞑目,他们在天上睁睁地看着你呢!倘如有一日你去天上见着他们,有何颜面向他们解释你不报仇?”
“谢安老狐狸这笔账,本王今后自会与他亲身结算,何况他近年来深居简出,只行走于皇宫与乌衣巷间,又有妙手侍卫随行摆布,单凭你一人,报不了仇。”
“怎的?本王的话你也不信了?”
司马锡简简朴单回了一个“是”字,成济不在,他便为本身飨了盏酒,倘若现在换了旁的有眼力见儿的婢女,比如那巧儿之辈的,定是迎上前殷勤地为王爷飨酒,而雪心只是呆呆地立在那处听候发落,司马锡看在眼里,心中笑叹果然是一块冰雪璞玉,那笑里又有些苦涩。
雪心缓缓抬眸,眸子里有些战战惊骇。
再筋韧的皮骨也敌不过光阴风霜,唯独司马锡那对苍鹰之眸还是烁着深算之光,而成济则全然垮作墩胖的形状,经历倒赐赉他驯良淡定的笑容。
成济敛声下来,道:“王爷恕罪,老仆方才一时情急,老仆夙来一心为王爷,何种为人,王爷心中如明镜普通照地清楚。那雪心自幼,老仆是瞧着她长大的,文静纯真,莫说她的身份,即便只是平常一枚婢女,那样柔嫩的性子,怎堪行刺这般狠事呢?王爷若要置那谢扶瑄于死地,自可派胡人杀手去,为何……恰好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