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公子笑道:“那必是呢。平常之物,已是入不了谢家至公子之眼,倘若再于当中遴选出来面呈陛下的,怎能不好呢?”张二公子又抬高声道:“现在陛下还将来,四下又只你我几个要好的,不如先行启开来叫我等饱饱眼福,不然稍事陛下来了,捧在手里爱不释手,便未有我等何事了。”
除了等,还是等。
“瞧呢瞧呢,那是‘火流星’!好生短长”张二公子手舞足蹈地嚷着好。暹罗戏人舞得热烈,连台下抚玩那处亦可感到劈面而来一阵阵的火风,“向来这把戏我可知从家父口入耳过,还未见过,现在见了,果然不凡绝伦!这戏人技艺当真了得!”
初梦头一遭竟觉着本身如此彷徨无法,如同落水之人拼劲尽力奋游向岸,手边却无一根稻草可抓。
“那是天然。”徐公子同是鼓着掌,虽亦是猎奇欣然,但比张二公子淡定很多,“陛下钦点的戏人杂耍团,怎会不了得呢,现在暖场已是如此,稍后陛下来了,正戏可更出色呢。订交之下,谢兄,你呈这锦盒中物,声色能够比台上这班杂耍戏人更活色生香?”
徐公子一掌扇在张二公子背脊上,忙道:“陛下还未阅目,你竟先启来阅了,我瞧你是昨日摆花街宿醉未醒,还说着胡话!”
“倒也不早了,不及诸位,扶瑄还是来迟了。”
“谢公子带来了何种宝贝?”另一徐公子朝扶瑄怀中那金碧闪闪的锦盒望去,“谢兄这腋下稍来面呈的,定是绝妙之品呀。”
不知是否是与扶瑄心灵相通,乌衣巷内这头,初梦心中似亦闻声那散乐戏台上鼓吹喧阗似的一刻不得安好,总觉耳边充满着甚么转而又飘来砸来劈来甚么碎碎杂音,直将那心室挤得满满铛铛。
移步换景间,戏台便自面前跃但是出。数丈高台隆于华林园空位中,彩饰皆与畴前一径来时不异喜气色彩,凤案龙雕,宝珠镶嵌此中,毫不怜惜,极尽靡丽。天上朝阳当空映照而下,于戏台上烘起一团紫气祥云,坐位设于几十丈远处,龙团御榻金碧光辉,桌案亦是用全玉整雕一气呵成,镶嵌金银琉璃砗磲赤珠,虽于乱世,可这器物彰显的是皇家风采,必不成少。
那一声绵长的感喟绕梁三转,又绕耳三转,终究归吐于屋外轻抚而过的轻风中一并游走。扶瑄一走,这长公子屋苑连同初梦心内一道空空落落,沉寂悄悄,但闻声些如有若无的鸟鸣之音自恒远窗棂外隐透入内,初胡想着,倒是那苑城内报喜的雀鸟便好了。
“谢兄来得可早呢。”张家二公子笑着号召道。
扶瑄一走,乌衣巷这头,却有一场暴虐的诡计之网无形伸开。
而华园林中,戏台高起,台上人声鼎沸,林间雀鸟之音相较之下已哑然失容。扶瑄身还未近,那吵嚷之音先声夺人,穿透密密苍林钻入来人之耳。离前头密林退散处愈近,那声便愈振聋发聩,扶瑄一时有些不适应如此喧闹林花与聒噪人声间的转换,只感觉鬓间耳内挠得有些虚痒,但他的身姿仪态还是无可抉剔的彬彬楚楚。
未知如此过了多久,只觉模糊约约间,檐外射来的日光折换了容颜,只听屋苑外蹬蹬来了一串脚步声。
戏台之上,已有先行一批戏人起了百戏散乐暖场,各自着红带绿,面孔异域别致,在台上如游龙戏凤般闪转腾挪,身后袍罩披风顶风抖得如翅飞响,找鼎、寻幢、吞刀、吐火,那戏似起了一阵好久,台下台下一团热络,喝采声击掌声此起彼伏,早来的几位贵胄公子已先行入坐,正用着香酿美酒瞧着台上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