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桃枝……是你……”
桃枝“哦”了一声,那诽谤的话又不好说第二回,便悻悻然伏在扶瑄身边,打量着他面孔。
窗外那雨还是紧而密,又乘着些暴风吹得飘飘洒洒。虽与初梦只数月相亲,却如至好了半世,可现在却两壁相隔,缠绵不得,如这屋外雨丝普通随阶下涌柱湍流东逝。夏风夏雨应是暖的,可不知怎的吹得竟有些寒,那床边摊得一本画册,初梦前时还笑侃此中描画的公子似他,可转眼那雨雾笼来,沁得那纸上的人偶潮泽泽,扶瑄蒙着那雨雾,忽觉尘凡苍茫如沧海一粟,庄子梦中会蝶,可他虽是醒着,却如画影凌烟,身神入画。
那一口热茶如醍醐灌顶,扶瑄觉着一股清爽自喉头贯彻满身,那迷药的后颈亦遣散了七八分,因叹道:“茶汤公然是最干净的圣品……桃枝你方才来寻我何事?”
“扶瑄哥?公子?”桃枝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扶瑄支起家,笑笑:“现在我宽恕不宽恕你又有何意义,初梦现在不知深陷那边,要宽恕也应是她来宽恕。”
“烟雨霏霏草木齐,傍晚初梦鸟空啼。”扶瑄轻吟。
桃枝忽地起家退至床榻边,跪道:“全怨桃枝不好!倘若桃枝看破了那萃心家眷是假扮的,便不会来寻初梦出去回话了,也不会被那伙人跟来将初梦绑走了!全怨桃枝!扶瑄哥你要打要骂全随你情意,但凭你能宽解!”
“扶瑄哥!桃枝有罪!”桃枝抱过那盏燕窝盅来,举案过顶,“请扶瑄哥,不,请公子谅解桃枝——桃枝不知那萃心家眷是歹人假扮的,引狼入室,才害得初梦女人被歹人掳走存亡未卜,桃枝失策,特来请罪,请公子念在桃枝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宽恕桃枝!”
桃枝被扶瑄那温存软语哄得心花怒放,转眼又一想那亦是个奉迎赵姨娘的机遇,当下不再多言,踏着轻巧法度未避雨便去了。
桃枝退身离床,竟发觉她不过惶惑数月将来,这卧房中摆置器物竟大变了方位。她左寻右摸,才好不轻易摸到那收纳杯器的木柜,可偏巧那只柜里收纳的只是平常不消的杯器,桃枝也判定不出,只当是了,便取来一只忙是跑返来。
“扶瑄哥扶瑄哥——茶来了,把稳烫——”
扶瑄定定地躺着,迷药方醒,那面前总觉眩晕:“洞庭茶伤脾胃,我已是戒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只烦请小桃枝将这燕窝盅替我转赠至赵姨娘那处,替我好好安抚赵姨娘,她向来身子也不好,倘若为我担忧劳累伤了神,我便更心中难安。”
“桃枝,不瞒你说,眼下我内心乱的很,你也不必再来讲这些,事已至此,见怪你也无用,我也本不是如许的人。”
扶瑄望着这杯,思路纷飞,经桃枝提示才低首小啜了一口,腾腾热气便凝在那不经打理的须发上。
扶瑄仍接受着蓖芷的迷药药力,他本应睡至深夜才醒的,可心境烦乱,旧事涌上心头总又入梦扰乱,心中总秉承着不肯梦寐,碰到是天大雨大雷,又桃枝锋利女音来一叫喊,便醒了,可却又沉沉向晚似昏着。
“哦……是初梦女人劝扶瑄哥的吧?说这洞庭茶不好……”桃枝阴阳怪气道,“洞庭茶哪有甚么不好,不好的是那人才对。”
“不,扶瑄哥是分歧的……不不,桃枝不是这个意义……倘若扶瑄哥不谅解桃枝,桃枝便在此长跪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