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婢女又转头和面去了,也全然不屑于听她自说自话,便又更长了一层桃枝心中的仇恨与落寞。流浪凤凰被雀欺,桃枝这么想着,总有一天叫这般灶房婢女也尝她酿来的苦果,而首当此中的,还是维桢。
瘦婢女睨了她一眼,语气冷酷如使唤小丫头似的,道:“那你过来帮我看个火,我去那处面还未揉毕呢。”
“瘦瘦姐姐倒是叫我做些甚么,好弥补我心中惭愧吧?此后之事,你们且看我表示。”
桃枝内心一颤,她未料如此等闲便被瘦婢女说中了心机,顿时慌乱起来,忙道:“姐姐那里的话,初梦是她初梦,我是我,我学她作何!”
灶房内炊火滚滚的,维桢这几日摆足了气度浪费奢糜,连炊事也要求得格外详确,灶房婢女们连昼寝亦无闲暇,方清算了午膳器皿,晚膳便需紧锣密鼓开端制备了。
莺浪一走,桃枝当即蹿起来,拿着斧子猛劈那筐无辜的柴段,灶房婢女们亦不是头一遭见她这般模样,也便未往内心去,各归其位做事去了,心中倒是感慨着她也叫旁人放肆非难之时,天道循环,当真因果循环,现世有报。
桃枝亦是脾气暴躁之人,正郁结着扶瑄公子将婚一事无处排解,正巧这莺浪便奉上门来作威作福,她轮圆了臂膀正欲上前相争,却一把叫灶房管事的年长婢女拉下了。年长婢女连连欠身报歉:“老婢管束无妨,多有获咎,请莺浪女人包涵!”
瘦婢女笑而不语,将烧沸了水壶提开仗,又道:“那莫非是明天日头倒是自西边出来了?”
瘦婢女未理睬她,只兀自做活,笑道:“我瞧你你方才说的那番话,你该不是在学初梦女人吧?”
瘦婢女又是不睬,只将桃枝晾在那处兀自繁忙,又提起另一壶,当中净水盛得满满铛铛,连同瘦婢女的身子也一道跟着晃。
“畴前桃枝无知,俗话说了,不知者无罪,我已检验好久了,要求姐姐们谅解。”
虽她心中亦知,以她这身份而言,飞上枝头作世家夫人,此生大略有望了,可想是一回事,当实在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扑来,又是另一回事。叫她安然接管扶瑄在这她自幼生长的乌衣巷内娶另一女子为妻,她做不到。
莺浪睨了一眼桃枝,哼笑一声,又嚷声作弄了一阵,才引着传膳的婢女归去了。有道是母凭子贵,她是婢凭主贵,现在这乌衣巷已不是昔日的投止檐下,而是正主家了。
“我与姐姐们为敌也无好处呀!瘦瘦你说,我如何你才可谅解我?”
“维桢蜜斯需用午膳了。昨日的燕窝盅火候不敷,时候也差了些许,一口便叫维桢蜜斯尝出来了,她心肠宽善,便不计算了,也未报与张炳管事,本日这燕窝盅可得上着点儿心!维桢蜜斯本日便做这谢府新晋夫人了,这几日需是得补补身子,你们有些眼力见儿的呢便识相些,倘若再有差池,可不止报与张炳管事这么简朴了。”莺浪在灶房屋外朝里嚷了一通,那脏兮兮浑沌沌的处所,她是不肯入内的,偏巧又逢桃枝抱着劈好的柴入灶房交代,过门时蹭到了莺浪的袖摆,顿时惹得她火冒三丈,“哪儿来的不懂端方的小丫头,脏了我身子!”
“算你聪明,平常府里已是用虎跑山泉便很操心力了,她却要用南岭山郊茉莉园里的‘无根净水’来泡茶,当真是……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