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世人随之跪地下拜讨情。废嫡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陈郡谢氏又承世家之首,血雨腥风,一念之间。
“可如此一来,本日君前陈白一事,便与天下人有了交代。扶瑄自知此举莽撞,可情非得已,已是丢尽世家脸面,唯有废黜嫡子,方守得住世家佳誉。”
扶瑄这足踏上乌衣巷之地时,已觉分歧平常的安好,这安好他太熟谙了,如暴风暴雪前的欲雪好天,压抑而沉闷。
锦庭忙起家,扶过谢安的肩头,谢安那丝丝清楚的霜鬓他头一次如此近得觑见,光阴无痕,又雁过留痕,不知不觉,父亲已这般衰老了。
“并无操心一说,倒是你,早些抖擞精力,先去安抚你妾母与维桢蜜斯罢。解铃还须系铃人。通州王家那处二蜜斯被退婚,面上亦搁不住,便交由我去摆平罢。”
“建邺城中,已是传开了吧?赵姨娘还好么?”扶瑄顿了顿又弥补,“维桢还好么?”
照理说他现在应在赵氏那屋安抚哭作泪人的赵氏,可那处维桢去了,闹着他杀,又与赵氏一道捧首痛哭,他劝不了,才来了前厅劝谢安,好歹谢安仍有些明智。
这一巴掌扇得清脆清脆,余音绵长,在乌衣巷内世人的心头惊心百转,动魄回荡。
初梦蓦地,暗自神伤。
这世人可惜疼怜当中,更有一对桃瓣明眸早已晶泪闪闪。初梦远远于人群以外望着扶瑄,心惊、惊奇、惶恐、痛彻,谢安那一巴掌也打在初梦心头,更伴着灼红如烧铁,直直在她心上烙得鲜血淋漓。
“谢扶瑄可真有他的。”不知何时,放勋悄悄立于初梦身后,他与初梦退在人群以外,是世人间少数几个未膜拜的。
“孽子!”
“是。多谢王伯父了。”
“我只当是此事再无反转的余地了。到底谢扶瑄还是谢扶瑄,如此脾气中人,如许的体例竟也去做,换做我,我可做不到。”放勋说罢偷觑了一眼蹙眉低首的初梦,微微摇了摇偷。
王导返身回屋,可贵和缓道:“起来罢,你父亲走了。”
“父亲!”锦庭亦一道跪道,“现在父亲与扶瑄兄长皆在气头上,临时各自回房安息,待气消了坐下来好生商讨。扶瑄兄长是一时打动之言,他的本性父亲最体味,父亲热莫当真呀!世家中除非是长公子故了,才由庶子顶替,不然是断无这般事理的啊……”
“混账!你觉得我不敢吗?”谢安于南康公主罹难的十几年后,第二回怒发冲冠,声嘶力竭。
谢安的行动迈出正厅前,又回眸望了一眼扶瑄,他身边有王导一同陪着送出门,也便拍了拍他的肩,王谢荣辱一系,危难时候,相互搀扶的交谊,从不因光阴流渡而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