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鼻头红红地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嬷嬷这话说的不错。你们自去安息吧,我没事的。”
如生敛了气味,站在床边,凝睇着熟睡的杜明心。她的脸如同白瓷普通,上面印着两朵红云。明天被雨淋了,她还在发热吧?那樱红的小嘴因为发热而显得素净欲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慵懒地闭着,却叫如生莫名想起常日里,她活力起来,那瞪得如同小猫一样的双眼。
杜明心正懵懂不知情由,就在上京路上被身边的丫环秋林一碗汤药送了性命。
杜明心盘腿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砖缝入迷。
“……你打伤的那二人是天子亲卫,不日当会有人来寻你报仇。”
“如生,你的命数不在佛门。”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意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宿世,她听闻陈元泰麾下有一员虎将,身负绝世武功,又熟知兵法韬略,被他收为义子,功成以后加封晋王。
为体味开宿世的仇怨和迷惑,五年来杜明心成心交友少林寺的和尚,只盼着能与那位晋王爷了解于微,今后好解了她的性命之忧。
当年西北陈元泰起兵造反,颠覆大周朝,建立燕朝。在都城仕进的大伯父写信叫父亲往都城去,谋个一官半职,还特地叮嘱要带上她。
想到这个龙眉凤目标少年和尚,杜明心有了一丝扯破的疼痛。
我孑然一身,别无他物。送你玉佩,愿你此生安康喜乐,如有缘……再相会。
她觉得老天给了本身一次机遇,上辈子不明不白被毒死,这辈子总要找出来个说法。岂料宿世好歹还活到十六岁,此生只熬到十三岁便又要去了吗?
“恪守本心,随遇而安。”
看着崔嬷嬷脸上慈爱的笑容,杜明心还是愿意肠址了点头。崔嬷嬷是沈氏的乳娘,临死前沈氏又将女儿拜托给她。如果到了连崔嬷嬷都信不得的地步,杜明心轻笑一声,那本身大抵甘愿一死了之吧。
如生……饶是杜明心性子刚毅,眼中仍旧溢出一片水光,昨晚山洞里他被火光映红了的脸又呈现在面前。
方丈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清澈却带着牵挂,心中不由感慨,情这一字,穷尽平生,能参透的人又有几个呢?
反正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莫非还怕么?只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少年和尚跪坐在蒲团上,闻声这话赶紧伏地请罪:“如生鲁莽,为师门肇事了。”
“那,敢问方丈师父,我的命数……在那边?”如生眼中噙着泪,低声问道。少林寺于他,是家,是根,哪怕他出去云游,少林寺也是牵着鹞子的那双手。
如生闻听此言,如遭雷击。他蓦地昂首,痛苦地问道:“您是要将我逐出师门?”
不过是本身的一点痴念,他此生此身已许了佛祖,本身的性命又不知是谁想要夺走……
长相忆……既然情深如许,为何又将我扔在梵刹?
五年前,杜明心畴宿世的梦魇中醒来,母亲坟头上的草已经有尺来高了……
沉塘抑或削发,对于父亲来讲,大抵没有甚么别离。
如生放下心来,正要自请去戒律院受罚,却又听方丈缓缓说道:“如生,你自幼在寺里长大,现在已有一十五年。你多次请受具足戒,我却都没有允准,可知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