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娘固不知神山巫女“自唤名姓者出”之掌故,遂喜此女终不至于呆傻,只思虑尔,便道:“小女人可谓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言语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因思理之致,可名曰‘神思’,又因思理为妙,便唤‘妙思’罢!”
掌柜的回声答笑,眉眼下弯成了个倒扣的碗,一只眼死盯着芊娘脂粉围聚下两瓣香艳欲滴的水晶厚唇,另一只眼投射在芊娘正火线薄纱掩蔽下若隐若现的丰盈蒲团上,恨不得再长一只眼将芊娘的身材看破,直至触及到胸中的桃花与口中的红莲。
此女即名满蜀川之七宝楼主芊娘。
一川茶马,立足四十八寮;
此番七层阁楼上愈发平静,芊娘便打量起面前这具呆若木鸡的新秀来。
司礼贤女继云:“礼二,神女点绛。”
妙思遂跟将下楼去,行至二层楼台,喜闻熟谙之曲调,掀帘而视,先是一怔,继而恸哭,复又笑出声来。
“那就给银子吧,一共是三两二钱,给足三两便可!”王二眼角耷拉着笑道。“银子我身上倒是没有,但我现在有事要先走。”阿二说着便绕过王二往门边靠近。
一川粮草,富绰三十六道;
路过一家食府时,被门口拉客的小二生拉硬拽地“请”进了大堂,一口一个“官家蜜斯”地服侍着。阿二赶紧解释道:“我不是甚么‘蜜斯’,叫我‘小二’便好。”
店小二便像背天书似的绘声绘色起来:“客长既来巴食府,听我王二传菜谱:水煮鱼、陈皮兔、蚂蚁搬场来上树,樟茶鸭子满天飞、手撕牛肉闲不住;辣子鸡、香猪蹄、青椒微糊扮皋比,麻婆豆腐嫩如水、干煸豆角爽又脆;毛血旺、爆肥肠、腊肉回锅实在香,椒盐排骨尝过后、再上酸菜粉丝汤。”
神山自神女而下,贤女十人,斋女百人,游女千人皆涌动如潮,挨次而列,伸出双臂,一人叠一人,一人接一人,一人压一人,将各自前三十年之修为于满身经脉中萃取,会聚于胸,贯穿手臂,传导于前人双肩,终由神女注入结环巫女,是为传功。
神女仙姑遂授意曰:“巫女四人,今遣下山,去往西南蜀地,寻回神珠‘水云’。”
芊娘用斑斓丝帕揩拭嘴角,转过甚来道:“唷,二掌柜可贵来我这七宝楼,想必又得了甚么好货品,还不从速绍介了来?”
贤女乃云:“礼一,神女受命。”
万户蜀都逢泰世,千里四川任清闲:
“妙思?思妙!好,果然好!妙思谢过姐姐。”
掌柜出马这点小事天然办得非常顺畅,颠末三两句扳谈,通过早已熟稔的红蔷婢女举荐,一行人便穿过大堂进得楼底最深处,顺着腾空扭转的杉木楼梯拾级而上。每至一层,阿二皆拍着镂雕各式孔雀的红木雕栏顿足不前,一边被面前之怪杰奇景所吸引,一边又被掌柜的推背而行,好生不快,终得见高居楼顶之奇女子,这才稍解怨气。
王二正欲领了叮咛带人出将去,掌柜的禁止道:“慢--还是我领着去安妥些!”说罢便理了理新换的锦衣亲身押送这位二蜜斯前至隔着两条长街的七宝楼下。
初见芊娘,阿二便失了神。只见一袭宝蓝色拖地长羽披风呈燕尾般慵懒地躺在乌黑的山羊细绒地毯上,另一头系在高危细致的脖颈间,衬着繁复有致的绳编乌发,映着斜插新奇的珐琅簪花,仅从背影看去便觉雍容高雅、超凡不俗。随之一抬头,一合颔,一摆手,右手兰指轻捻的唐彩陶杯方才搁置桌上,漾出点点净水陈迹,将琉璃圆桌点染得小巧通透,折射出七彩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