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坐在山颠的裸岩上,低着眼看山脚古道上,一列殡车扯着哀乐自村中慢悠悠地驶出,那张草席,草草裹住了她的身躯,干瘪惨白的手腕张露在外,也不知那张脸究竟是笑着的,还是哭着的,又或是走得安静无痕。
贰心上一颤,想来也觉公道,毕竟那精怪看上去实在烦人,不管是祷告还是祭奠,都是道理当中的事。合眼,吐息,这还没将神缓回,便闻声树梢上一阵骚动。想是起了风,那群雀儿叫喊上了几声,扑腾着那双羽翼拜别了。
“回了回了。”它们伸开嗓子叫喊个不断,那双羽翼切割光影斜上而行,似欲把那声音拖到近郊拖上云端,直到他听不清乃至听不见为止。
那花开得非常都雅,紫蕊白边,连身为树妖的他都没法叫出这花的名字,只晓得数年前的阿谁温婉俊朗的少年,每次来看她,都会为她携上一束。
“那就别等了。”他开口,怎料真的喊出了声。听到声响,她行动刹时僵了下,旋即昂首望他,那双眼睛,明显流着泪,却也这般干枯,纤微的血丝自她眼角分散开来,仿佛下一步,便要自她眼中挤出血水普通。
他未曾记得她的生辰八字,也就懒得添上,就当作她未生未死,恍忽之间,不过是他本身胡想出的一场长梦罢了。
说是墓碑,倒不如说是薄木片更加贴切,弱不由风的模样,就像她死去的身躯。他望着那木牌,墨迹自纹路晕开,歪歪扭扭地书着她的名字,连姓氏都没能留下。沉默了好久,他单手猛地将那木牌抓住,发了狂普通地将其拔出折断,一瞬火光自眸间闪过,崛起的火焰将那木牌烧了个洁净。
杨夏风将眼睛伸开裂缝,隔着眼睫的影子朝下俯视,遂薄唇一扬,却又忍不住蹙起了眉梢。
已经好久没这么热烈了。
“傻妮子。”他伸手摸上了石碑,冰冰冷凉的触感,就像触上了她冷去的脸颊。
这一觉来得长久且复苏,起码他没错过那双返来的喜鹊。只是,此次它们没带回烽火燎原或是斑斓江山的好故事,却带回了一群雏儿,叽叽喳喳落了他一身。
起家拜别,却又在半晌以后返来了,携着一束野花,用细藤谨慎绑好,端端方正地放在她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