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学里,教小娘子功课的女先生,要么是寡居归家的郑家娘子,要么是嫁入郑家为媳的世家之女,不管是郑家女,还是郑家媳,未出阁前,皆是素有才名,起码精通一艺,或诗书、或女红、或棋艺、或乐律、或书法丹青。
一时候,扔了不是,不扔也不是。
“熙熙,谨慎点。”俄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郑绥只感觉脚指微微一痛,整小我身材就要往前倒了,只是还没倒下去,便让人给扶住了,郑绥昂首,见是五姐郑缡,忙唤了声阿姊。
郑绥倒是看出来了,这群姐妹中,最不重视女子形象和德行的,就数五姐了,翻白眼,瞪眼,训人,这些行动几近是一气呵成,幸亏在家学里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几位先生的松散气势,一点都没有学到,幸亏伯母诸葛氏家风松散,到五姐郑缡身上就完整不是这么一回事。
阿吉,是五姐郑缡的奶名。
下午的绘画课,卢先生在讲堂上令门生交上前些天安插的功课时,给郑绥安插了任务,令她十天内,交一幅画,题材不拘。
郑缡原是要送郑绥回望正园,因郑绥提起,要和郑纷一起去守静园陪父亲用晚膳,郑缡方作罢,带着几个庶妹,独自回了琅华园。
郑纷一听这话,顿时一惊,只觉到手头上的绢纸画卷有些烫人,耳根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二房二叔公暮年就去了平城为官,曾祖母毕命后,子孙也都跟着去了,现在二叔公已在平城的朝堂之上任太子少师,四叔公幼年时去了建康,娶妻庐江何氏,便一向在京口定居,曾祖父母和祖父在日,还四时送礼返来。
郑缡没好气地白了郑绥一眼,“若不是阿娘和阿嫂一向在我耳边唠叨,我才懒得管你。”虽这般说,却并未甩开郑绥。
“我才没有,方才五姐在时,我都没敢拿出来,放心,我不会讽刺阿姊的。”
三叔公娶清河崔氏女为妻,十二年前,因崔颀案,清河崔氏满门罹难,累及姻亲太原郭氏河东柳氏,经此大难,今后,太原郭氏和河东柳氏一蹶不振,三叔祖母为崔颀女,自缢而亡,三叔公带着三个儿子,逃出郑家,不知所踪,至今还是下落不明。
至此,郑绥不得不承认,在伯母跟前,郑缡已经是尽量在禁止了,一举一动,勉强合适端方。
不一而足。
下午教丹青的卢先生,出身范阳卢氏,和祖母本家,嫁入郑家旁支后辈,因画得一手好丹青,便被聘为学里的先生。
只是郑绥触目所及,见到郑缡的装束时,有半晌的怔愣,待回过神来时,顿时便感觉哭笑不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四姐郑缡身上的这件衣裳,五兄郑纬也有一件,原是少年郎君的宽袖长袍,四姐竟然穿到了身上,如果把双丫髻换成帻巾或是冠戴,再修一下鬓角,只怕四姐就变成了一名实足的少年郎了。
女子一旦过了十五岁,及笄后,便不会再来学里了,因此,这三十个女郎里,最大的就数四姐郑纷,本年八月及笄,年纪最小的,是五房的十五娘子郑艺,年仅六岁。
“就是,就是这个理。”五姐郑缡点头不已。
郑先生,十八娘子给郑绥安排了位置,坐在四姐郑纷右边,紧接着右边便是五姐郑缡的位置,郑绥刚坐下,转头望去,就见到郑缡立即对她咧嘴一笑,暴露一排洁白的牙齿,明晃晃的,格外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