瑈璇想起这四年前的打趣,不想竟然一语成谶。本日他死,先是因为心软不肯对本身动手,又干脆替本身挡了钢弩!瑈璇的眼泪雨幕一样流下,一颗颗滴在朱瞻壑的脸上。了解十多年,他一向待本身极力经心,但是本身、乃至没有给过他好神采。
瑈璇一动也不能动,想哭却哭不出来。郑和伸过大手,悄悄合上朱瞻壑的眼睛。一艘过路的商船自旁驶过,船上不知谁家的歌女弹着琴,幽幽唱着小曲:“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船只倏忽而过,歌声飘飘零荡,垂垂去得远了。
郑和三两下便划到了瑈璇身边,接过朱瞻壑,愣了愣:“是小王爷?”远远瞥见瑈璇托着一人,还觉得是朱瞻基。
白脚鹰在船舷上歪着脑袋看着仆人,锋利的鹰眼眨了又眨,仿佛不明白,仇敌死了,主报酬何要悲伤?
朱瞻壑暗叫不好,仓猝往东漂去,想远远躲开瑈璇,再折而向北。俄然脚底一沉,已经被瑈璇拽着双脚往水下拖去。朱瞻壑扔了钢刀,俯身伸臂想要抓住水底的人影,瑈璇却绕到他的身后,伸手就来摁他的头。
但是一来到底朱瞻壑身长力大,二来瑈璇瞥见白鳍豚群要逃散,不时要用心批示下豚群,很快落了下风。朱瞻壑扣住瑈璇身材,抓住她的双臂扭在身后,双脚连踩,浮出了水面。
江风飒飒吹着,几只江鸥在空中回旋。朱瞻壑笑了笑:“下辈子,我必然要先碰到你。我们一起在江南,看杏花、烟雨、飞燕……”声音越来越低,终究没了声气;秀眉细目,却还是望着瑈璇。
侍卫们踌躇着,停止了砍杀。江风飒飒,俄然传来一声高喝:“江上的反贼听着!立即缴械投降!饶尔等不死!”是郑和的声音!
“噗”“噗”两声,一个红色身影挡在瑈璇之前,硬生生被两只钢弩击中。是朱瞻壑!
朱瞻壑不答,钢刀挥动得更猛更急。一只白鳍豚翻下水面,洁白的肚皮漂在江上。几百名侍卫也见到皇太子跑了,倘若真让他脱困,本身这谋逆真是诛九族的罪。又怕又气,齐齐抖擞余勇,刀光连连明灭,更多的红色肚皮漂了上来。豚群凄厉的叫声连缀响彻江面,在呼呼的江风中份外刺耳。
瑈璇昂首望去,恰是郑和的水军楼船。郑和巍立船头,焦心肠游目四望。瑈璇举起右臂:“郑大人!”
瑈璇急道:“殿下和荣冬荣夏自北边登陆了。圣上驾崩,他们直奔北京。郑大人从速遣人护送!”饶是郑和久经大风大浪,也听得眉头皱紧变了神采:“皇上驾崩了?”
二人说话间,上了楼船,郑和急命往北岸驶去。此时江中的汉王卫队也都一一抓到船上,瑈璇举手掩口,斥逐豚群。望着江面上几十具白鳍豚的尸身,又怔怔地落下泪来。
她一身尽皆湿透,秀发脸颊上江水流淌,似一个水中的精灵;也恰是那春季雨后,在文德桥下、二人秦淮河中厮打胶葛时的模样。
瑈璇连连闪躲,瞬时狼狈万分。俄然“嗖”的一声,几道寒光连闪,商船上的侍卫急欲杀开豚群,竟是用了钢弩! 钢弩极快,瑈璇惊叫一声,已是遁藏不及,目睹就要被钉于钢弩之下!
船靠北岸,郑和想了想,本身是南京守备,汉王在本身眼皮底下劫杀太子,南京军中不知另有多少汉王的人马?本身此时不能擅离南京,便命王景弘带了一千人,急行军追逐太子护驾北上。幸亏过江不远就是滁州,大明的太仆寺在那边,马匹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