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允禩受了多大的波折,却从未如此低沉。庄敏心中一阵难受,鼓励道:“不管如何,妾身都会伴随在王爷身边,支撑你!再说……”她挤出一丝笑容,“皇上不会那么狠心的,对不对?毕竟你们是亲兄弟啊!”
“应当!”允禩恶狠狠地将弘时往地上一掼,将桌上的茶具全扫在地上,碎瓷、热水泼了弘时一身。“那贱妇死了,也好让老四痛一痛心。若连个女人也清算不了,你,我……还能做甚么……能做甚么……”他癫狂般又哭又笑,随便抓起屋子里的物件,向弘时砸去。
允禩说:“别难过了,今后你有出息了,奉侍两宫太后,母后皇太后也享尽繁华繁华。”
屋内,庄敏听到弘时的哭声,一顿脚:“朽木不成雕!王爷,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弘时的小臂被捏得“格格”生疼,他强忍疼痛答道:“皇额娘吸入毒粉,应当活不了!”
弘时偷偷看了一眼允禩,忙不迭地追出去。胤禛停下脚步,斥道:“你要去那里!从本日起,你就留在这,做允禩的孩子吧!”
“多谢亚父不弃!”弘时感激涕零,连来时要说的话都忘了。
庄敏方寸已乱,紧紧搂住允禩的腰,哭道:“王爷,不要……不要……”
聪明反被聪明误,弘时没完成毒害胤禛任务,前来向允禩认错的收场白,却被允禩了解成弘时弑父后的惭愧。允禩说:“成大事者不拘末节,今后的路还长,弘时,不管如何,你另有亚父!”
这时,已有四个随胤禛同来的侍卫抬着担架走进屋来,担架上的恰是刘声芳。紧跟在后的,另有庄敏。
允禩悄悄抚着她的头发,说:“他好不轻易找到机遇撤除我这颗眼中钉,怎会等闲错过!”不管是弘时认允禩为亚父,与献毒丹能够有关,装病欺君,打伤太医……允禩面上平静,心中发麻,肆意一条罪行,都够安上放逐或剐刑。死,他不怕,但若放逐至宁古塔等苦寒之地,庄敏身子弱,该如何办?
弘时面前浮起亦蕊抽搐吐沫的模样,惊魂不决地直点头。
本年的夏天特别酷热,即便住在“万方安和”如许建于水上大型殿堂楼宇,也挡不住闷热之意。每日十二个时候中,亦蕊足足有十个时候在昏睡。立言、瑶夕、语歆等人到达万方安和探视亦蕊时,她正在甜睡中,额上沁出了一排排密密的汗珠。
未到廉亲王府,已有三十二位侍卫从王府中跑出,为弘时开道,那景象,就像得胜还营的将军。弘时滚上马背,见允禩背动手,昂然阔步地从门里走出来。弘时喘气不决、惶恐失措地迎上前去,说:“亚父,大事不好了!”
“皇额娘对孩儿也一向心疼有嘉。记得孩儿幼时发天花,除了额娘,就是皇额娘一向陪着我,照顾我……”弘时不由沁出几滴泪来,这两人真是鸡同鸭讲,各说各的,一时也能感慨万千,各自难过。
“别叫得这么委曲!刚才唤亚父不是挺诚恳嘛!”胤禛调侃道。
胤禛高低打量允禩,说:“看来廉亲王已病愈了,那么,把刘声芳传出来!”
允禩像被人浇了一大桶冰水,重新凉到脚,白净如玉的脸庞涨得通红,又变得乌青。俄然,允禩嘿嘿嘲笑起来,两排锋利的白牙、肝火星燃的黑瞳,这模样,的确像天国潜来的幽魂,令人毛骨悚然。他一把攥过弘时的胳膊,狰狞地说:“你肯定皇后死了么?”这,怎似常日温文尔雅的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