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雪落坐在书案前面,身前案上堆着数尺高的卷簿,书是前朝旧志,有些破败,书脊线脚都散了,
夏菱微愣地看着在雾气环绕间的公主,粉靥薄晕,娇俏可儿,若在平凡人家,这般年纪,应是不解世事,天真烂漫,可公主的脸上尚带着未完整褪却的稚气,眼眸却清冷彻骨,就似接受着雪虐风号而过早绽放的寒梅,愈发凛但是清冽。
“彻夜皇上在那里歇下的?”,周池羽柔声问道,夏菱回过神来,禀道,“皇上在皇后娘娘那用完膳后,摆驾永凝宫,歇下了”,
让心生寒的宫里,究竟要维系着如何的目光腐败?
林怀笑出声,见她身姿清绝,肌肤胜雪,绯色的官服贴合着纤瘦的腰身,蹬着皂色官靴,轻风拂过鬓边发丝,七分女儿家的美好,三分豪气,不由看的痴了。
户部薛家的嫡子,在庙会时,偶遇苏沐雪,一见倾慕,自此非君不娶,户部尚书薛贵和亲身到苏家上门提亲,论两家在朝中的权势,可谓是门当户对,可苏沐雪心有决意,苏之年心疼孙女,只好推了,闹的两家有了龃龉。
日子平平,苏沐雪忙于在翰林院修编前史,没找人通报过朝儿,她固固执性子,怀着些许失落,在等候着。
苏沐雪之父苏暮寒乃周朝皆知的第一美女人,生的面貌俊美,尤胜女子,疆场倒是英勇恐惧,而苏沐雪完整秉承了苏暮寒出众的面貌。
她埋着头,看的细心,心机却有些恍忽,想着四年前,在那萧瑟的殿里,哭的红红的眼睛,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那双拽着本身衣角,不舍望着的潋滟眼眸。
“林大人?”,苏沐雪偏头看他,林怀收回视野,满脸堆着笑意,领她而去。
苏沐雪的笔尖一顿,低语道,“皇子和公主么?”,林怀见她神情微动,含笑道,“旧例里都是皇子,不过大周昭宁公主精于骑射,风头不减皇子,客岁天子赏的头筹,便是公主拿下的”,
因着苏沐雪背后的苏丞相,翰林院的人虽自夸学问纯粹,对女官不觉得然,但待苏沐雪倒是有礼有节,领她结识同袍编修,另有翰林院的学士们。
“公主,沐浴罢”,宫女垂首走到周池羽身前,见她长身玉立,姿势清绝,这昭宁公主,年方十二,却如匣中宝剑,虽锋芒内敛,倒是威压迫的民气惊胆战,在她跟前奉侍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不敢稍有差池。
跟出去四个宫女,一人往池子扔花瓣,一人备衣裳,两人奉侍周池羽宽衣解带,着一色的翠绿宫裙,手指工致,非常谨慎的曲起手指,替公主解开腰带,再一颗颗的解开前襟的纹扣。
苏沐雪无法的笑,指着案上尺余高的书册道,“陈大人派我做的事可不轻松,克日连觉都睡不敷,哪偶然候去看?”,
“本日父皇驳了薛贵妃的面儿,自会赔偿她,顾忌几分薛氏在朝中的权势”,周池羽的手指,随便的拨弄着水面的花瓣,捻到指间,轻笑着。
四年里,未曾进宫,日夜苦读,万卷千遍,迟了些,但我终是来了...
内里听明几亮,举袖不沾尘,氛围里有淡淡的书香气味,混着年代的朽味,如前朝在光阴流逝中化作灰尘的汗青。
“都退下,留夏菱一人足了”,周池羽敛了喜色,小小年纪不怒而威,震慑住比她年长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出,屏声静气,垂首而立,可见常日里管束的峻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