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啥子好说的?固然说嘛!”丁宝桢又补了一句:“总要说得像人话才行。”
“直隶青县。”
同时也仿佛成心要摔一番气度,那几步路走得比亲王、中堂还宁静,方步实足,严肃中显得萧洒自如,真不愧是在宫里见过世面的。
“你说得有理!不过,本官倒不明白,你是奉谁的旨?”
“该死!”丁宝桢如许骂了一句,“真的把宫里的龙袍偷出来招摇。这挂朝珠也是御用之物,忽视不得。”他向参将说,“加上封条,送交藩司收存。”
“是奉慈禧皇太后的懿旨。”
参将说把安德海把守在辕门口,实在是奉为上宾,号召得极其殷勤,只是行动不能自在罢了。
“这……,丁大人,咱家说句不怕你须活力的话,你老出了翰林院,就在外省,京里的景象不熟谙。”安德海把脸仰了起来,说话的神情,显得趾高气扬。
参将忍不住了,怒声叱斥:“过来!你也不过是个蓝翎寺人,见了丁大人,如何不可礼?谁教你的端方?”
“咱家不是擅自出京。”安德海哭丧着脸说道,“咱家在慈禧太后跟前当差,一天不见面都不可,擅自出京,归去不怕掉脑袋?”
“说实话!”丁宝桢问道,“你是如何擅自出京的?”
这就该提审了。
“在慈禧太前面前当差的人也多得很,象你如许,全成了钦差了,那还成话吗?再说,太监禁绝出京,早有端方,慈禧太后有甚么调派,甚么人不好派,非得派你不成?”
“跟你说好的你不听,偏要歪缠,不打你打谁?”
这话实在是说到头了,但丁宝桢不管如何不能承认他这个说法,“你说来讲去就是这一点,”他驳得也很有事理。
“我本年二十六岁。”
安德海软下来了说道:“丁大人,你老听小的说。”
安德海念着那两面旌旗上的字作答:“奉旨钦差,采办龙袍。”
“外务府的人,不必然能当内廷差使,就是内廷差使,也另有讲究,有‘内廷行走’,有‘御前行走’。不奉圣旨,那怕是王爷,也到不了内廷。”
“采办龙袍?”丁宝桢细心问道,“是两宫太后的龙袍,还是皇上的龙袍?”
“凭咱家口说?嘿,丁大人,咱家算得了甚么?不都是上头的意义吗?”安德海振振有词地说。
“那边人哪?”
丁宝桢把他重新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一板一眼的问道:“你就是安德海?”
“气度不敢说。不过我十八岁就办过大事。”
“本年多大年龄?”
“本来是丁大人。”安德海相称勉强地让步,走过来垂手请了个安。
这一说,丁宝桢明白了,他们是怕安德海在供词中,不免泄漏宫禁奥妙,不宜为外人所闻。便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我转头再跟各位奉商。”
安德海的神采一下子变了:“又不是兵部派咱家的差使。”
丁宝桢当然明白,却不便理他,只问道:“你既是寺人,如何不在宫里当差,出京来干甚么?”
“是,是!该当躲避,请宫保密审吧!”
“那么以丁大人的意义,你预备拿咱家如何样,莫非还宰了咱家不成?”安德海仿佛有些恼羞成怒了。
“凭你口说,钦差就是钦差吗?”
“都有!”安德海振振有词地答道:“大婚典礼,已经在筹办了。平常人家办丧事,百口大小都得制一两件新衣服,何况是皇上大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