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殿里殿外,哭声震天,一面哭,一面就已开端办丧事,摘缨子、卸宫灯、换椅披,尚未成服,只是去掉素净的色彩。而名为“大丧”,实非大事。
“醇亲王的儿子载湉,本年四岁,秉承为文宗的次子。你们顿时拟诏,筹议派人奉迎进宫。”
也不知是因为隆冬更阑的冰冷,还是内心冲动而至?只是一个个的身子都在颤抖,牙齿震得格格有声。
这一说,慈禧太后放下李德立进呈的,“六脉俱脱,酉刻崩逝”的最后一张脉案,渐渐收了眼泪,看着养心殿的总管寺人说道:“都出去!”
不该立,该立谁呢?
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譓、“老五太爷”绵愉的第五子袭爵的惠郡王奕详、宣宗的长孙贝勒载治、恭亲王的宗子贝勒载澂,奕详的胞弟镇国公奕谟;
名单开好,荣禄派出专人去传懿旨,立召进宫。
慈禧太后在一片哭声中开口:“现在该如何办?大行天子去了,我们姐妹如何再办事?”
大清朝自从康熙五十一年十月间,第二次废太子允礽,监禁咸安宫今后,今后不建东宫,嗣位新君,在大行天子生前,亲笔书名,密藏于“金匮玉盒”当中。
“国不成一日无主,何况这奥妙已经泄出如何能够守住,万一张扬出去,摆荡国本,你能担负得起?”慈禧太后一扫刚才的泣哭神采,大声地怒斥世人。
这一问大出不测,不谈继统,先说垂帘,仿佛本末倒置。惇王、恭王和醇王,都不知如何回奏,起首发言的是伏在垫子上喘气的文祥。
然后是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外务府大臣、南书房翰林、弘德殿行走的徐桐、翁同龢等一共二十九个,算是皇室的“一家人”。
就在这大雪封冻的氛围中,闻声一对白纸灯,导引着两宫太后临御,只闻声“花盆底”踩着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还能听得“息率、息率”擤鼻子的声音。
在理应当如此,因为宗社大计,生民祸福,就在她这句话中定局。
一个个只是不竭在猜想,两宫太后不晓得可有看中了的人,如果有了,那是谁?大清朝并无兄终弟及的前例,但是必然是为大行天子立嗣,看起来载治的两个儿子,必有一个是大贵的八字。
就在天子驾崩到奉召入西暖阁的这段时候中,他在军机大臣直庐中,已经跟人筹议过,几次辩诘,为了替大行天子立嗣,也为了保持统绪,唯有在载治的两个儿子中,挑一个入承大统。
恭亲王出班奏道:“臣觉得立嗣之时能够暂缓,何况皇后已身怀有孕,可等皇后临蓐以后,按照男女再作定论。”
慈禧转回身对恭亲王说道:“六爷身为皇室亲王,也是辅政大臣,对这决定大清续统如此严峻之事为何沉默不语?”
慈安太后一面拿块白雪绢擦眼睛,一面点了点头。
一旦天子驾崩,第一件大事就是翻开这个“金匮玉盒”,但是同治天子无子,大清朝父死子继,一脉相传的天子系,到此算是间断了!
这时的西暖阁,已换了个模样,一片玄素,点的是胳膊般粗的白烛,光焰为门缝中钻出去的西北风,摇摆得不断。
“哀家现在就说,你们听好了!”说着,双眼中射出非常严肃的光芒,被扫到的人,不由得都俯伏了。
不消说,这是筹议嗣立新君。匆急之间,不知如何定此大计?亦没有暗里筹议的能够,拥立固然是从古以来保繁华的绝好机遇,但却苦于无人可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