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便好。”刘氏无法地看了看这个一贯活泼过甚的女儿,本日可实在有些变态啊。
她不过是暮春困乏,支着脑袋打了个盹儿,却在梦里走完了她那烦复的、充满了腥风血雨的平生!即便身上无缺无损,但是那箭矢带来的疼痛,还是让她盗汗津津,听闻魏氏血脉全灭时的冲天怒恨还是堵在她胸中,不得宣泄!这统统如何会是梦,如何能够是梦?!
信笺早已经被魏玄烧了,刘氏亦是慎重考虑以后,方才将此事奉告几人,现在心中天然已有成算。她一双历经沧桑地眸子扫过平静但较着忧愁的大儿子,又看了看六神无主的大儿媳,心叹两人到底年青,未曾经历过甚么大事,朝堂和内院的机谋算计或许难不倒两人,但比及战乱一起,两人如许的心性可远远不敷啊!
魏楚听得明白,本来是阿娘想让大兄申请外任,好趁机和阿爹联络,而大兄倒是不肯意扔下一府女眷。
蒋氏仿佛有些奇特,但她并没有问甚么,眼下有一桩更难的事摆在大师面前。
大梁建业七年,西南凉、益二州遭受百年可贵一见的大旱,祸不但行,旱极而蝗,竟使二州数千里地草木皆尽,百姓逃亡各处,易子而食,咽土饱腹,短短数月,死伤无数,二州各郡县,更是十室九空。流民反叛,揭竿叛变,大梁境内,竟已四周烽火。
“阿爹的信?”魏楚的思惟还是非常混乱,她不自发地伸手抚了抚胸口,被流矢贯穿的疼痛还是非常清楚,但是面前又是如何回事,她竟然看到了娘的贴身侍女阿筝,阿筝不是早就回张府做了老封君了吗?
到魏楚爹这一辈,没有亲兄弟,袭了爵以后,两个堂兄弟也各自分了家,这偌大国公府竟只住了寥寥几个主子。
“嗯,阿爹在信中说凉州也生了兵变,邻近的益州已有三郡入了乱兵之手,天下十三州,尚能安宁的,竟是少之又少……这天,要变了!”魏玄神采有些欠都雅,“我看阿爹字里行间,但是有几分……有几分……其他的动机。”
刘氏仿佛有些活力:“你阿娘好歹是将门以后,你媳妇阿妹也不是菟丝子,怎得,我们这一门女眷还会拖了你后腿吗?”
魏家是当朝勋贵,大梁建国之初,魏楚的曾祖父有军功,故而得封靖国公。靖国公魏敬娶了鲜卑元氏的女子,生了五子一女,但是这五子,竟有三子折在了疆场上!魏氏佳耦自是痛不欲生,加上几个儿子死时,年事都不大,大郎死时未及弱冠,尚未婚配,二郎仅留下一个闺女,四郎也只留下了一子。活下来的三房和五房,担当了父亲的情深,却愣是没担当父亲的多子!两房人生了很多闺女,都只得了一个儿子!
魏楚走进屋子,绕过屏风,一个年近四十,却还是风韵出色的女子冲她招招手,仿佛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里较着带着忧愁:“阿奴来了,过来坐。”
“家里也没甚么人了,三娘还小,阿家年纪大了,这事,我也只能跟你们说。本日刚好大郎休沐,你爹的信,你看了吧?”魏楚娘刘氏转向大儿子。
这是她大嫂蒋氏,对她极好,却在梦里郁郁而终的大嫂。魏楚的眼眶更红了,也更加不敢昂首:“没……没甚么。”
“阿奴明天如何这般灵巧?”身边一个穿戴鹅黄色曲裾的女孩伸手,很天然地握住了魏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