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周瑛不测的是,徐贵妃听了以后,竟然就心平气和想了会儿,既没摔桌子,也没骂娘,更没问几位主使的了局,反而问起周瑛,“这桩事是小我都不肯沾浑水,你为何顶下来?”
天子心虚不敢接话,忙低头喝茶。
徐贵妃看着帐子上的金钩,右手悄悄抚摩着肚子,语气像是感慨,又像是讽刺,“你父皇眼中搁着家国天下,这些小事哪会放在心上。”
这桩事上天子也不坦白,一口气道:“和嫔怀胎两月,朕已下旨,让她禁足三年。”
周瑛重新到尾都没筹办瞒徐贵妃。
屋中只剩下母女二人时,徐贵妃才开了口,语气像哄小孩子,“小七,看在母妃这半年对你还算经心的份上,别跟你父皇一起瞒着母妃,好不好?”
周瑛一脸局促地绞动手指,不安道:“母妃如何会猜到……”
徐贵妃意味深长反复道:“是啊,小花厅。通南向北,人来人往。一天下来,小花厅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和嫔就算再笨拙,也不会众目睽睽下栽赃下药。小七,你说对不对?”
闻见徐贵妃不计前嫌,明知周瑛是虎伥,还如此为她着想,天子只觉本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失之光亮磊落,忙道:“是朕考虑得不殷勤,小七,听你母妃的话。”
周瑛心道不好,吞吞吐吐道:“在小花厅。”
至于陈太医如何查出寝具含有瞿麦气味,天子又如何穿针引线,把廖朱紫宫中瞿麦香丸的气味传给了徐贵妃,而廖朱紫又如何傻不拉几,掉进和嫔一手挖好的坑里,成为人家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周瑛争夺不带一丝豪情方向,一一说了出来。
周瑛只做出一副被戳穿了苦衷的羞臊模样。
等天子走了,徐贵妃问了樱桃和荔枝一些话,得了答案,就挥手令其退下。
这一回天子倒是先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劈面扯谎道:“是从和嫔那儿沾上的。”他乃至在瞬息之间还找了左证,“小七见天去秀玉宫存候,恰是当时候沾的。”
周瑛这一番自我贬低,倒是起了点感化,起码徐贵妃笑得没那么吓人了。
徐贵妃靠在引枕上,也不相逼,只问道:“你去存候,秀玉宫每常让你在哪等待?”
也是周瑛粗心,没事前考虑全面。天子也是嘴快,没容周瑛有反应的余地。恰好徐贵妃竟能心细至此,竟从一点细节中就推论出本相。
不管是直言相告,还是借别人之口,周瑛迟早都要把本相奉告徐贵妃。毕竟徐贵妃生完孩子,还会重掌宫权,跟一个手握重权,还深得帝宠的女人作对,周瑛还没那么作死。
却听徐贵妃叹道:“不管如何,小七到底跟了我半年。这一次她仓猝走了,我若一点表示没有,外人还不晓得要如何编排她呢。她到底还小,哪儿禁得住那样积毁销骨。”
徐贵妃眼神中不免带了几分不满。
徐贵妃毕竟是天子的枕边人,依着徐贵妃的心机手腕,迟早从天子嘴里套出本相来。再加上整桩事里周瑛一点没牵涉,可谓问心无愧,以是也就不操心添减。
周瑛才要跟着天子一块分开,却听徐贵妃道:“小七留下。”
徐贵妃笑道:“你才多大,今后有你历练的机遇。凭你这天禀,母妃必然让你青出于蓝。”
这类话徐贵妃能说得,周瑛却听不得。
“是和嫔。”一听和妃升级成和嫔,徐贵妃就晓得天子必定是拿到实据了,若不然天子也不肯等闲动心头肉,然后就想,和嫔竟然只降了几级,就算暗害皇嗣的奖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