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逸低声应道,轻手重脚的出了门。
开初,是他谨慎翼翼的把府邸建在公主府中间,栽满了她喜好的桃花。她踏青他便借口保护,她礼佛他便温馨伴随在侧,看她为先帝后,为卫颜点长明灯。他做了卫逸的先生,不过是多个来由过府,便利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糊口罢了。她的围棋一年比一年下得好了,多好,把她教的这般超卓,没了敌手就只能来找他了。她的长命面都被他包了,一年复一年,他想为她做一辈子的长命面,陪着她白头。
“先生,您不去吗?归去见见家人也好啊。”卫逸劝道。
“阿羲,你我,毕竟成了两不相干的人。”
十仲春,今冬的第一场雪纷繁扬扬的飘落,阵容浩大。
可她终究又在他身上看到了初见时阿谁身如修竹,温润如玉的少年,阿谁她无怨无悔爱过的谢谦之。
“许太医?”卫逸回身向为首那人求证。
终究只剩他们俩了,谢谦之倚在床头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双手交缠揽着她的肩膀,下巴悄悄蹭着她的发璇。也只要此时,阿羲才会乖乖让他抱着。烛火昏昏,晃得他眼睛都疼了。谢谦之垂下头,触及她颈间脉搏的温热,水渍一点点浸湿她月红色的寝衣,浓厚成一片化不开的云翳。
树碑那日,先生在长公主坟前,几次形貌着碑上的笔迹。
她抬首,却瞥见他鬓已星星,白得刺目。
谢谦之拉紧被子,抱着她躺下,紧紧将靖安拥住怀里,像是下了极大的决计,压抑着痛苦与不舍,悄悄在她耳边道:“阿羲,累了就睡吧,你放心、放心的睡吧。”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先生安静的措置好统统,哪怕是将长公主藏到阿谁不着名的人身边。
全然不似阿谁在长公主身边教诲他多年的先生。
谢谦之记得,那日他握的她手生疼,但终究也只能罢休了。
“谦之,这么多年若没有你,我恐怕早撑不下去了。”
这场景竟是这般的似曾了解,靖安伸脱手,即便多年养尊处优,他们身上也都有了光阴的陈迹,唯独这双手,从当年到现在,他再未放开过。
“先生,殿下的碑……”卫逸不知该如何开口,眼中更多是忧愁,从长公主去后,先生就仿佛再没有甚么牵挂沉沦了。
他抱得她更紧了,紧的她身上都有些痛了,靖安没吭声。她实在很清楚,再没有比现在更清楚的了,她没感觉惊骇,此时却有些不忍了。药徒劳的喝着,大夫在谢谦之的对峙下换了一批又一批,太医,估计这会儿也在内里兢兢业业的待命吧,她已经乏了。可谢谦之……
老者拱拱手,低头无法道:“老朽无能。”
谢谦之只是安闲一笑:“我怕是去不了了,你待我回趟谢家吧。”
错了就是错了,而更可骇的是他们只能是曾经了。
一月,谢谦之叫了卫逸来,交代扶灵回帝都的事情。
他最后留给卫逸的只是一个恍惚的背影,却修挺如竹,君子如玉。
卫逸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一时候竟有些无措,目光扫过世人,大夫们却纷繁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