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云沉雅看罢胡通笑话,摇着扇子,功德美满地踱回府。方入大堂,吓了一跳。大堂内,八只半死不活的芦花鸡一字排开,两只小獒犬绕着鸡虎视眈眈地转,哈喇子流一地。唤老管家过来问,对答曰:“这鸡是小世子猎射的,说是要报答至公子前些日子的提点,世子现在已寻到穆店主方亦飞的下落。”
胡通的精力头方才和缓了些,便马上杀往京华云府。
此时现在,舒棠正在自家后院,将几只小鸡仔五花大绑捆在一处。
舒棠受伤后,左胳膊便被包成粽子,洗衣干杂物不便当,闲来无事只好听八卦。舒家小棠虽诚恳,但也不是个仁慈得没原则的主儿。听闻那日带头伤人的胡通被折腾得没小我样,她也不由乐着花,说胡通是该死不利恶有恶报。
为人君者,该杀便杀。不妙手软,更不能妇人之仁。这个事理,天子帝王该当明白,为天子帝王做事的,更该当明白。
隔几日,京华城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儿。小恶霸胡通在城郊盖的别苑被人放火烧了。浮生堂兰仪在后院种的花草被人注水淹了。某一夜,一敲更的穿过巷弄,瞟见一缕白衣幽灵。幽灵飘啊飘,飘到面前悠悠道:“带话给胡通。他上辈子害死了我,我便是做个野鬼,也要寻到他的转世,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吸干他的脑袋髓……”
莴笋白菜一起欢乐鼓励地将她送到府门前,云沉雅亦然。可直到舒家小棠的身影在巷子口消逝了,他仍独安闲门口立了一会儿才回到府里。面上一派清平淡淡,似是莫测,又似没心没肺。
舒棠见了他,先冲他笑笑,转而又张头四周望了望,讪讪道:“我上返来是晕着的。明天过来寻了好半晌的路,这会儿可得瞅清了,免得下回找不着。”
云沉雅听着她说,目光却落在她手里的鸡仔上。眼中一处亮光闪过,云尾巴狼又是诧异又是好笑,然大要不动声色,只和和蔼气热热忱情地将舒棠迎进府。
舒棠抬开端,一脸喜气洋洋:“那日云官人陪我相亲,我瞅着他忒爱好养鸡,厥后遇着胡通,却不慎将鸡弄丢了,我送几只给他去。”
舒家小棠说罢,一手包成粽子,支在一边,一手拎着鸡仔,支在另一边,晃闲逛悠跟不倒翁似,乐陶陶地出了门。
云沉雅又是一怔,沉吟了一会儿,甚么也没说,只是道,“明儿朝晨,命人炖个山参汤。”
那日夜,云尾巴狼史无前例地没睡好,睁着眼躺了大半宿。天气将将亮,他便去外屋折了根树枝。将两只獒犬摈除到后院,云尾巴狼双眼充满血丝:“那么些好听的名号,你们个个都瞧不上。不就是吃了那傻妞一个红桃子吗,这就能被拉拢了?真是一碗米养个仇人,一斗米养个仇敌……”
出府没几步,便撞见一脸东张西望的舒棠。云沉雅将扇子一合,惊奇道:“小棠妹,你怎会在这?”他似是不敢信赖,又往前迈两步,“我正说去瞧瞧你的伤势。”
老管家诧然道:“主子刚才见至公子不喜好鸡,筹算将这些小鸡仔抓去扔了。”
老管家听了,随即应了声便要退下。
云沉雅曾多次给这两只小獒犬起名,威风的如雪雕雪鹰,高雅的如染竹疏月,恶俗的如桃桃花花,均未果。可那日舒家小棠一来,晓得云沉雅这两只小獒犬没个名儿,便自告奋勇说要起名。她蹲下身,揉着小獒犬的脑袋瓜,说:“这一只,眼睛青碧青碧的真都雅,不如叫做莴笋?这一只,外相乌黑乌黑的真标致,不如叫做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