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水不由面色一黯,他本来也没对一个六岁的娃娃抱有太多希冀,现在又听那书找不见了,想这箱子里的东西八成也是一堆废铁,但是看着相思一脸等候,又不好不看,只得翻开了那箱子。
戚寒水眼睛一亮,身子稍稍前倾,吃紧问道:“甚么孤本?何时拿来给我看看!”
戚寒水胡子一颤,冷冷道:“没兴趣。”
“不晓得。”相思朴拙答道。
“我晓得你没睡,我有件事要问你。”相思伸手捅了捅顾长亭白嫩的面皮,悄声道。
顾长亭幼年沉稳,有慧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现在这年纪尚可挽救,如果再晚些年事,只怕的确会误了他。但让戚寒水惊奇的,倒是相思竟晓得这一重,常日只看他是个迷含混糊的娃娃,现在看来心机竟然剔透非常。
顾长亭随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便跟着相思去门口,到了马车前,相思却不急着搬酒,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顾长亭,问:“大外甥,我一会儿要去戚先生家里送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见戚寒水又不说话,相思便有些急了,她看戚寒水这些日子对顾长亭的格外照顾,感觉他是有收徒之心的,但眼下不说话是如何回事,因而一咬牙一顿脚,幽幽道:“我记得那本书上还画了人胸内的构造来着……”
顾长亭眸中隐现惊奇之色,仿若第一次熟谙相思普通,很久闭了眼,淡淡道:“戚先恐怕是不肯等闲收我如许的野门徒。”
顾长亭持续装睡,还是没理。相思叹口气,对于这个仅仅八岁却油盐不进的大外甥,她实在是束手无策,只得靠近了些,问:“我看戚先生上课时你听得极当真,可曾想过今后要做大夫的?”
相思瞪着眼睛咽了口唾沫,模糊感遭到了戚先生的痛苦,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悄悄把那止血钳拿了下来,弱弱问:“先生……您没事吧?”
这日,用过午餐,众门生便如旧在配房筹办小憩,这时却俄然闯出去个青年男人,这男人贼眉鼠眼扫了一圈,见屋里没有大人,才松了口气,把肩上背着的大书箧往地上一掼,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悄声道:“小爷们看不看书,我这里可偶然下最风行的话本子!”
既然晓得了顾长亭的设法,相思便也不再说甚么,回到本身的位置上安然入眠。而被她滋扰的顾长亭虽闭上了眼,却失了睡意――若戚先生能收本身为徒,该多好。
此时太阳正烈,书也晒得七八分干,相思狗腿地泡了一壶茶,让顾长亭给戚寒水送去,因而一老一小二人又在太阳底下说了半晌“天下医道”、“六州药事”之类,到了中午,戚寒水带着二人去隔街的馆子吃了一顿,复又归去收书。
顾长亭闻声右手边的相思又这般唤本身,闭着眼睛没有理睬。
穿戴短打,头系布巾的顾长亭任劳任怨地在院子里晒书,晒完一面再翻一面,很有些烙葱花饼的□□。这些书都是戚先生的命根子,他见顾长亭能如此细心,也是老怀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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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做大夫也挺好的,救人道命,也受人尊敬,你如果喜好医道,往这条路上走岂不好?”相思两世为人,心机天然周到些,顾长亭现在家里的风景,只怕今后从商艰巨险阻颇多,只本钱一项就够他愁的,如果他乐意学医,那就是别的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