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以内薄纱飞扬,模糊可见男人结实的脊背,她看不到红叶夫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只伸出纱帐的纤赤手臂,好像春葱普通的手指松松地握着一只玉质酒杯,那男人情至深处,臂膀一展,顺着那白净的手臂延至手掌,将那酒杯一把拂在地上,进而与那玉指相扣,黑与白,刚与柔,仿佛一曲明烈的舞曲。
山阳连滚带爬地跪在他的脚底下,低声地哭求着:“我都按你说的做了,求求你,饶了我的回儿吧!”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能将当年之事抹掉,无人可知,但被我这么一拿捏,就如此利落地说了出来,要说这毫无预谋,无人教唆,山阳姐姐感觉这能够吗?”
时候回转到二十年前的夏天,当时山阳还只是公主,因为深受皇太后的爱好,以是即便她怀有身孕也常常进宫小住,她性喜豪华,场面比受宠的宫妃还要夸大,是以宫中看她不扎眼的人有很多,不过碍于她受宠于皇太后,以是不敢拿她如何样罢了。
山阳茫然地摇点头:“没……没说甚么。”
山阳长公主沉默了好久,才渐渐开口道:“我母亲早逝,是皇祖母一向将我带在身边,以是即便我结婚后也常常进宫去伴随皇祖母……”
山阳说完后,便满目哀思地靠在椅子上,接着说道:“红叶夫人的事毕竟还是没能瞒住,当年受连累之人甚多,有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只是厥后魏王谋反,又杀了一批官员和连累的世家,这件事才垂垂归于灰尘,不再被人提起。”
山阳轻笑:“你恐怕未曾见过红叶夫人吧?”她站起来,带着一种感喟般的声音说道,“她是我平生见过最美的女人,而锦嫔的面貌与她有七八分类似,若非如此锦嫔如何能够获宠,成为晋升最快的妃嫔?”
见到这个影子,山阳的神情仿佛变得极其惊骇,而这么一个陌生的影子呈现在公主府中,竟然没有半小我前来过问,这实在不像是常日里保卫森严的公主府。
落日西下,山阳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夕照收走天井中最后一丝余晖,远处模糊传来奉国寺的钟声,轻柔的东风拂过树枝,惹动上面幼嫩的新芽,这统统都显得如此安好而悠远。
容禛没有理睬她最后那句话,而是反问:“这些奥妙,你又是如何得知?”
那一日,山阳也是在宫中小住,被炎热和孕期的烦心所扰,想起红叶夫人住处有一片林子,便想着要去她那拜访。她喜好红叶夫人,便弃了昌大的场面,仅仅坐了一顶软轿就朝红叶夫人所住的梦溪殿而去。
她有些不肯定地问道:“我若说了,你能替我瞒住回儿之事吗?我此生就这一个儿子,如果被人发明……我恐怕也没法活下去了……”
山阳口中的七叔恰是当年谋反后败走白泉山的魏王容侑,可他就像没有闻声山阳所说的话普通,仍旧问道:“山阳,你幸运多得了这么些日子,却仍旧没有变得聪明些么?”
容侑状似怜悯地感喟一声:“你也更加胡涂了,他这病是为了了偿母亲的罪孽才犯上的,你该求的,是佛祖,是上天啊……”他仿佛想起了甚么,如有所思道,“传闻你每年都要去奉国寺办超度的道场,只是这么多年,仿佛也没有甚么用吧?”
山阳的神采一下变得惨白,她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却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