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慎行一向在车厢一角待着没吭声,听到许一城发问,才开口道:“他这几天在素鼎阁守关。”
宗社党又叫君主立宪保持会,乃是清末一个个人,由不甘心失利的满清贵族后辈构成,以双龙为标记,一心规复帝制。核心骨干良弼被联盟会炸死今后,曾经一哄而散。厥后善耆在日本重新建立宗社党,想在东北起事,成果事涉暗害张作霖,被强迫闭幕。奉军入关今后,张作霖惦记取这个仇,把宗社党定为反动个人,把京津两地的宗室狠狠清算过一顿。
这琉璃厂本是都城一等一的古玩集散地,常日里雅客极多。现在战乱一起,琉璃厂的热烈大不如前。各个铺子前头人还是很多,可大多是面色惶然急着卖东西变洋钱的,繁华闲人没几个。这是捡漏的好时节,可如果光收不出,古玩商们也要忧愁。电线杆上的乌鸦嘎嘎一叫,透出热烈中的丝丝萧索。
药慎行脑筋一转,笑道:“富老公公然是忠心耿耿,这对他来讲,确切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毓方听出他的意义,五脉不是富老公,跟清室没甚么恩德,犯不上为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妃子获咎同业,神采顿时有些阴下来。
说到这里,他双目出现血丝,重重一拍桌子,铜磬差点摔在地上,幸亏被富老公伸手接住。这老头老态龙钟,接东西的行动却迅捷如电。
考查团前脚刚走,后脚东陵即告失窃。这未免也太偶合了。
毓方见两人没吭声,拍了拍巴掌,丫环端出去两尊玉貔貅,放在两人跟前。这两只貔貅通体绿莹莹的,质地通透,一望便知是佳构。毓方道:“这两件玩意儿不算酬谢,只是给两位深夜拜访的赔罪。如果两位情愿接办,我们宗室毫不虐待。”
细心一想,阿谁时候,刚好支那风土考查团到达了北京。许一城忙问阿谁日本考查团的名字,毓方说叫支那风土考查团,团长姓挺怪的,叫作堺。
换句话说,面前这瘦子是满清宗室中人,毓字辈,比溥仪小一辈。如果没有袁世凯,这又是一名贝勒爷。难怪富老公在他面前以老奴自称。民国虐待清宗室,那些昔日的龙子龙孙虽没了特权,可日子过得不算坏。
许一城笑道:“赶明儿我在鸿宾楼宴客,好好犒劳一下诸位。”付贵一摆手:“免了,这席我可不去吃。我奉告你,没下次了。”许一城拿出那玉貔貅,递给付贵:“这是好东西,给哥儿几个拿去喝茶吧。”付贵眼皮一翻:“你如果给我,我下次就按这个价码免费。”许一城把玉貔貅硬往他怀里一揣,笑眯眯地说:“你不说没下次了么?”
许一城对瓷器没甚么反应,随便啜了一口,拿起千层糕来吃,神态自如。
这都民国了,他还是一副王公贵族的气度,张口杜口都是我大清,腰上还扎着黄带子。这黄带子是前清皇族嫡派的标记,他到了民都城不肯摘下来,辫子也不剪。
木户传授也提到过,他们此次来中国,首要目标是为了考查墓葬,乃至有打算筹算挖掘几座。许一城蓦地想起那半张信笺上,那一个草率的“陵”字和那五个赤色的手指头印。一个荒诞的设法浮上他的心头,说不定这代表的恰是安葬着五位帝王的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