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是凤梧焦尾,但半日内涵这偏僻处所能够找到,已算可贵。
“女人醒了?”贴身服侍的红蔷端着装了热水的铜盆跨进屋子,将铜盆摆在桌上,搓动手道,“明天真冷,天还没亮,雪毛毛就飘下来了,虽不是大雪,可真冷得够呛。趁水热,女人快点梳洗吧。”
“你?”娉婷顿了顿,转头,含笑问,“你听得懂?”
为何她仍有好梦?楚北捷不懂。
娉婷将手抽离水中,红蔷用红色的棉巾包裹起来,悄悄拭干。水嫩的指尖,形状夸姣的指甲,细葱似的十指。
红蔷举手拭泪,不满道:“都是女人不好,弹这么苦楚的曲子,倒来怪我。”
传闻中,东林五年不侵归乐之盟约的缔造者白娉婷。
何侠暗赞此女聪明,竟对四国环境如此体味,赞美地看了她一眼,揽着她柳枝般的细腰扶她站起来,一同眺望窗外明月。
楚北捷在凌晨拜别,娉婷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倾慕吟唱,拨动琴弦。
楚淡然应了一声,抱着琴跨出门,却不朝书房走,在走廊绝顶向左转了两转,刚好是娉婷房间后墙的内里,楚北捷裹着细貂毛披风,一脸乌青地站在那边。
兵不厌诈,情呢?
“明天,是我的生辰。”娉婷在楚北捷的耳边问,“王爷能够陪陪我吗?明日会下雪,让我为王爷操琴,陪王爷赏雪……”
四国中数一数二的贵族公子,赫赫驰名的小敬安王,就站在她的面前。
“大王动心了。”
敬安王府真正的大总管,何侠最密切的侍女。
娉婷皱起小鼻尖,暴露几分小女儿的神采,啧啧道:“好好的曲子,听在你耳里,如何就变得苦楚了?”
她看着楚北捷如昔日那般不发一言地拜别,挺直的背影,稳定的铁石心肠。
身在千里以外的阳凤来了三封信,字字带泪,一封比一封焦炙。
还是强取豪夺的占有,还是无动于衷的冷酷。
若真有情义,怎会经不住一个“诈”字?
楚北捷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锁着眉心,“那么一大杯冰冷的茶水灌下去,谁受得了?你去奉告红蔷,要她谨慎服侍,不成再犯。”
大王命令肃除敬安王府,密召何侠和白娉婷入宫之日,曾有严旨,敬安王府世人如有异动,可当即斩杀,只要一人除外。
如天籁般的琴声只响起了一阵,便不再听到。
传闻中,毒害东林两位幼年王子,于危难中挽救北漠国的白娉婷。
楚淡然应了,昂首偷看楚北捷的神采,还是乌黑一团。只要赶上白娉婷,王爷的脾气便阴晴不定,很难捉摸。
“美吗?”娉婷问。
除了冷酷,他不晓得该如何奖惩怀中的这个女人,也不晓得该如何奖惩本身。
搁了手,刚要叮咛红蔷将琴收起,楚淡然进屋来,道:“王爷说女人操琴后,请将琴还返来,今后要弹时再借过来。”
最后一声尾音划过半空,回旋在梁上依依不舍,越颤越弱。娉婷昂首,瞥见红蔷一脸如痴如醉,已有两滴珠泪坠在睫毛上。
王后的乳母正跟在王后身边,惊道:“王后这是如何了?”
如果真的痴了,醉了,他就该毫不踌躇地绕过那道墙,跨进娉婷的屋子,把吟唱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轻怜蜜爱。
楚北捷下午仍然回书房去。他实在并不总在书房,反而常常在娉婷的屋后闲逛。措置公事只是虚言,他现在那里另有甚么公事?隐居的小院用的木料都比王宫的薄,隔不住声音,娉婷如果吟唱,即便只是轻唱,歌声也能飘出墙外,让楚北捷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