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上了年纪觉就浅,这一醒过来,再想睡却已经没有睡意了。
以是宁致远的寿终正寝叫她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儿子都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孙子孙女大的也是十几岁了,她如果一向因这些事而郁结于心,又那里能安然活到现在?
不但是儿子,就连孙子孙女,固然平时见了她格外的恭敬,但总也少了祖孙之间的密切。
在定国公府办丧事的时候听到如许的声音,总会叫人往那鬼神之说上去想。
但不管面上还是内心,顾青未都只觉一片平和。
偶然候,顾青未会觉得如许的日子会一向持续下去。
顾青未说完这些话便再无言语,守在宁致远的灵前,她从未感觉有甚么时候像现在这般心中安宁。
但顾青未也只这般感慨了一句,便将这件事放开了。
夜里的灵堂非常冷僻,没有了白日里前来记念之人,只灵前仍跪着顾青未的儿子和儿媳,以及他们的一双后代。
“皇高低旨辍朝三日,赐祭并亲写祭文,还遣百官临吊,你看看,你就算是死了,也死得这般风景,叫人不得不恋慕。”
他们曾经也是恩爱过的,哪怕只是因为好久之前的那点暖和,就算以后的光阴里只剩下了冰冷,她也不会做出甚么不该做的事。
“不过,再风景,也毕竟也是死了。”
窗户的方向恰好遥遥对着设了灵堂的宁远堂,固然被院墙挡着看不到,但模糊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有些漂渺的细碎声响。
想到宁致远,顾青不便不由有些失神。
说是母子,但此中却少有那母子的情分。
却没想到,宁致远这就走在了她前面。
她因而没有轰动院子时原丫环们,本身穿好衣裳,内里又穿了件大氅,略清算了下仪容,然后提了只灯笼往宁远堂而去。
府里各处挂着的红色布幔与路上的积雪似要融为一体,偶尔随夜风飞舞,便足以叫民气惊。
四人连着跪了大半夜,本来很有些困顿,听到这来得高耸的脚步声,精力齐齐一振,然后同时回过甚去。
顾青未点点头,然后目送四人垂垂远去。
顾青未也找不到答案。
她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顾青未俄然想起,自打宁致远合了眼,她还没去看过他一次。
如果个胆量稍小的人走在如许的夜里,非得被吓个屁滚尿流。
屋里亮着暗淡的烛光,因为顾青未的叮咛,外间也没有留人值夜。
有夜风从大开的院门吹入,扬起挂在灵堂里的白纱,更衬得这灵堂空旷、清冷、阴沉。
顾青未畴前觉得,她对宁致远实在是没有怨的,看破统统以后,宁致远在她内心也只不过一个住在同一屋檐之下的陌生人,谁会对不相干的民气存痛恨呢?
但是……
“祖母!”
这些年来,宁致远实在不但一次的想要求得她的谅解,但是,她要如何谅解呢?
不过,顾青未凝神谛听了一会儿,发明那只不过是冬夜的风雪声罢了,究竟上,固然时下京中女眷多信佛信道,但顾青未本身倒是向来都不敬鬼神的。
为甚么而欣然呢?
宁远堂作为灵堂地点,灯火敞亮如白天,顾青未将手中灯笼随便置于院门处,两只手拢入袖中徐行上前。
好久以后,顾青未微微一笑,道:“你死了。”
顾青未单独走向宁远堂,她轻缓的脚步声在这夜里显得特别的较着,传到这浓如墨的夜色里,又让人有可怖的浮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