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廊下时,顾三娘脚步停下来朝着书院内望去,彼时沈拙正带着门生们读书,他穿戴一身青色的半旧长衫,双手负在身后在书院里来回踱着步子,偶尔有门生打野,就伸脱手掌摸一摸门生的头顶,那些奸刁的门生吐了吐舌头,又接着点头晃脑的念起书。
“东方检出事,我不能坐视不睬。”沈拙看着顾三娘,一字一顿的说道。
“到底是谁寄来的信?”顾三娘急着问道。
顾三娘抿嘴一笑,她拧了一块手帕递给沈拙擦手,倒是一字也没说。
屋里静悄悄的,沈拙吃面的时候,顾三娘就悄悄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沈拙把一大碗面条连汤带汁的吃完,顾三娘开口扣问:“好吃么?”
这般又过了几日,官府下了一张公文,说是当明天子病重,宫里的医官们束手无策,是以要在官方寻一名杏林妙手,只要能医治好天子的身子,便要封他做大官,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群情这桩新奇事。
想到这些,顾三娘又惊又惧,她问道:“这信是东方家寄来的么?”
沈拙摇了点头,他说:“不是,是别人寄来的。”
顾三娘的身子蓦地一颤,随后她垂下双眼,说道:“你说,我听着呢。”
顾三娘得知朝廷正在遍寻名医后,内心不由七上八下,她还特地找秦林探听,可惜他虽是官府里的公差,可他们郦县离都城山高路远,他晓得的动静并不比顾三娘多多少。
顾三娘问道:“这是谁家寄来的。”
这些事顾三娘不懂,她尽管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沈拙交代完这些话,便一语不发的将手札送到火膛里烧掉,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的神情不起一丝波澜,但是顾三娘晓得他不是无情的人,现在东方检流浪,还不知他一家长幼的前程运气,沈拙必定比谁都牵挂,可他阔别都城,又有甚么体例帮到东方检呢?
想了一下,沈拙握紧顾三娘的手,他说:“再有人送信过来,你就别再接了,这些日子好生拘束着孩子们,叫他们别往外边到处走动。”
沈拙慎重承诺:“你放心,我会的。”
沈拙回身看着顾三娘,灯影昏黄,顾三娘的眉眼温和和顺,这让沈拙一向紧绷的心弦微微败坏下来,他放动手里的笔,笑道:“恰好饿了,你就煮来吃食,我是走了甚么好运,娶回这般体贴的娘子返来?”
不久,门生们散学,没过半晌,沈拙出去了,顾三娘正在筹办晚餐,她见他神采凝重,惊奇的问道:“这是如何了?”
只不过,顾三娘并没有落泪,她直勾勾的望着沈拙的脸,怔怔的问了一句:“凶恶么?”
顾三娘回过神来,她随后数了十多个铜钱给店小二,那店小二道了一声谢,转成分开。
待到店小二走后,顾三娘拆开油纸包,那手札摸着很薄,大抵只要一页纸,信封上面写着一排字,顾三娘除了沈拙的名字,其他的都不熟谙,她站在院门口发了一会子呆,回身往东厢里走。
“你承诺我,必然要安然返来。”顾三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