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理一下子从石凳上弹起:“这么说来,你的两个儿子当了匪贼?”疙瘩的大名在凤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常有理固然没有见过疙瘩,却晓得疙瘩是匪贼头子。
常有理犯了胡涂:“那么,我的两个儿子究竟干甚么?”
地不平坐着没动,调侃道:“伴计,没怕,这年代没有保险的行当。你卖包子保险,成果犯了命案。”
一个卖包子的小店东,几十年来没有出过凤栖城,外边的天下究竟是个甚么模样常有理并不清楚。心想他平生并没有亏过任何人,耄耋之年却逼迫离乡背井。好赖一家人还都活着,还能在这异域他乡团聚,这就比啥都好。常有理没有想过发财,只要吃饱肚子就行。凌晨起来揉揉眼,伸伸懒腰,信步走出屋子,村庄里的景色让常有理吃惊。只见薄薄的雾霭中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山峦起伏,峻峭的处所长满翠绿的灌木,比较平坦的山坡罂粟花儿开得素净。低矮的茅舍里走出男男女女老长幼少,大师沿着田埂走到罂粟田里,开端了一天的劳作。
常有理晓得大烟的代价,这些大烟即是常有理在凤栖城的全数财产!莫非说这个村庄的大烟属于野生?两个媳妇下田割烟为甚么没有人管?
常有理一下子坐到地上,茶水杯子没有抓牢,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吃完早餐妻弟赶着毛驴回了瓦沟镇,张虎娃也是一个诚恳的庄稼汉,毫不忌讳地说他也种了几亩大烟,他担搁不起工夫,还要归去割烟。艾叶和改英(两个儿子媳妇)把小一点的孩子交给婆婆看管,两个媳妇带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下田割烟。常焕生也要去跟嫂子干活,两个嫂子给了焕生一把菜刀一只大碗。姑嫂三人带着两个孩子下田割烟去了,常有理这才有机遇看一看两个儿子的家。
地不平还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匪贼咋啦?匪贼也是人。你觉得你屁股底下坐的是谁的领地?这里就是匪贼窝子,疙瘩就是郭宇村人。”
地不平哀叹一声:“人在家中坐,大祸从天降。得过且过,想那些干啥?本来筹办明天跟儿子一起上山雕镂门窗,传闻你来了,想跟你谝谝,是以上没有上山干活。走吧,过那边屋里,让儿子媳妇给咱泡茶。”
常有理惊魂不决,明显大天白日,感受中仿佛在做梦。这个社会到处埋没杀机,让你防不堪防,原觉得逃出凤栖就是逃出灭亡的监狱,岂料刚出苦海又进火坑!日子过得穷富都无所谓,哪怕土里刨食、拉上枣棍要饭,人活平生图的就是个安然。贩运枪械让官兵抓住就是极刑!想起笔架山下血淋淋的杀人场面,常有理不寒而栗。
岂料地不平跪在地上叩首如捣蒜:“不孝子胆小包天,竟敢诱骗老爷的侄女!邓金元情愿替子顶罪,万望姜老爷放过两个孽子。”
家里添置了锅碗瓢盆,看模样日子过得还能够。人总得不竭地适应环境和适应糊口,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俄然脚下绊了一下,这才看清楚地上有一个大坑,翻开坑上苫盖的莎草,常有理的确惊呆,坑里边装着半坑大烟!
地不平的两个儿子媳妇一人抓住常有理的一只胳膊,把常有理从地上扶起来,说出的话软绵绵:“叔,我爹说得对,这年代,没有保险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