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青愣住了话头,她不想当着绛绢的面说她娘家人不好,可若从她娘家出嫁,即便她娘家人不禁止闹腾,那点嫁奁怕也保不住的。她这么一提,绛绢却也领悟,沉默了好一会子才说道:
“他闹腾甚么!当我几十号的护院步队是白用饭的么?再说绛绢现在要回淮安府去了,她那里带走张家一寸地步了?白叫银瓶姐姐操心。”姜采青嗤笑,打从除夕那一桩事,族长两个侄孙到现在还吃着牢饭呢,看谁还敢来在理取闹!她伸手拍拍周姨娘的胳膊,非常隔心肠笑道:“银瓶姐姐别想这些了,清楚是功德,怎的你却思虑重重的。绛绢眼看就该走了,这后院里总该送个行才是。”
看来这王奂生可不是个傻的。大略伉俪两个总要互补才好,姜采青起先还担忧呢,若王奂生也是跟绛绢普通的包子脾气,这伉俪两可就不好了。
听到绛绢就要走的动静,绫姨娘和菊姨娘都过来送行。茜纱不算,绛绢毕竟是头一个分开张家再醮的姨娘,三小我坐在一起说说话,不免就有些伤感了。绛绢的贴身丫环绉儿红着眼睛,忙繁忙碌地清算东西,菊姨娘见了便道:“这丫头也是服侍你久了,人总不是草木石头,哪能没有情分!不如我去跟娘子求个恩情,你就带了她走吧,这一去淮安府可不近近,路上她也好奉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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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家业,银瓶姐姐不是也说了吗,我们这小官人将来讲不定蟾宫折桂,有大出息的,哪还在乎这点财帛小事?绛绢她们虽是贱妾,也在张家服侍多年了,我想便是官人,也但愿能把她们妥当安设的,给她十亩地步做嫁奁,对张家来讲实在是毫末小钱。”她半带当真半是戏谑,俄然语气一转说道,”不过银瓶姐姐的身份自是分歧,若银瓶姐姐哪日再嫁夫君,我定然要好好备一份丰富的嫁奁,断不能十亩田、几匹布就打发了你的。”
“恰是。我既然说过再醮之事志愿,便也该说话算话,已经承诺她了。”见周姨娘翻开了话头,姜采青便安然笑道。
“瞎扯的甚么呢你!竟拿我谈笑起来了。”周姨娘俄然遭了调戏,不由有些烦恼,忙责怪了一句,便扯开话题道,”我也是担忧,这孩子还没出世呢,田产的归属,毕竟还跟族里有些牵涉,若族里又来人闹腾……”
“青娘这阵子忙甚么呢?”周姨娘笑吟吟进了门。姜采青正靠坐在软塌上,见周姨娘出去,一手便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软塌作势要起家,周姨娘忙紧走两步按住她,口中笑道:“你这身子不便,可不要起来,我还是旁人么,一天都来好几次的,倒还用客气了。”
“这丧事也没甚么好筹办的。他父母归正也都不在了,奴婢家里又禁止,办不办丧事都无所谓的。他跟奴婢筹议了,说要带回他故乡淮安去餬口。今后他能够采石、耕作,挣钱养家。奴婢是从小做惯了农活的,常日种菜、织布,也能卖几个柴米钱,日子不愁的。”绛绢低头道,“奴婢反正也想过了,这一回,非论爹娘兄嫂如何拦着,奴婢是铁了心跟他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