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的步队连绵数里,嫁奁之丰厚,从仆之众,是近数十年可贵一见的,连最微末的奴婢都穿了上乘的光鲜衣物,所经之处,无人不知蒙兀孟和汗亲身送貌若天仙的公主到中原皇室下嫁,数百年来,除却那些从惊心动魄的战役里传播下来的豪杰事迹,公主远嫁是第一宗最值得为人所道的嘉话。
“孟和可汗、阿茹娜公主,皇上有请。”那内监含了一丝奉迎的笑意,躬身相迎。孟和汗微一点头:“有劳公公。”又转头对阿茹娜打了个眼色,表示她即将面圣,必须谨言慎行。
“此女...莫非就是汗王的掌上明珠,本年几岁了?叫...”天子仍带了慵懒的调子,嘴角微微扬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阿茹娜心中一惊,心想:这天子一开口便探听闺阁女子的环境,当真孟浪。
“万死?”天子嗤一下轻笑出声,“公主确切是第一个敢直视朕的女子,但公主生的出尘绝俗,是人间可贵一见的美人,朕一贯怜香惜玉,又岂忍心伤公主分毫。”
顷刻间,孟和汗脑中闪过了很多动机,他听闻天子内宠颇多,自他即位以来,各色百般的美人被权臣以各种项目络绎不断地送入宫闱,而天子对此老是来者不拒…到现在…他忽觉背后的衣衫已湿透,断断不敢再往下想。
进得德政宫,“咿呀――”一声,那厚重的殿门迟缓翻开,越来越多的阳光涌进殿内。
孟和汗父女再次谢恩,阿茹娜扶起父亲安坐,本身则退在一旁。
这日,她与孟和汗先是乘软轿进了宫门,沿着红墙绿瓦被抬着走了老远,在某一处下了轿,又跟着内监的引进,转过一道道白玉雕栏、描金精雕的香木连廊,颠末一座座鳞次栉比的宫殿,穿过十数座斗拱交叉的桥梁,皇宫大内的鎏金翡翠、巍峨都丽,看得她目不暇接,心驰神荡,心中既是畏敬,又是赞叹,逐步地她的心机全丢失在这些雕栏画拣、琼榭朱楼里。她垂垂想起畴前学过那样多的汉诗文,描述的是修建之绚丽,皇室之豪华,总不能与身处的蒙兀帐包所类比,觉得诗文夸大实在,现在一见到这汉宫的瑰丽,那些诗文便跃然脑间,感觉诗中所述涓滴不假。
孟和汗旋即辩白道:“皇上谬赞了,臣与小女乃草泽豪门之属,若非蒙先皇隆恩,岂料得征凤鸾之瑞。得意婚配,臣重金礼聘汉儒作西宾,汉家闺秀之学问和芳仪,皆令小女一一习得,何尝敢有半分懒惰,以期令小女之陋质不至屈辱汉家皇室的尊仪。”
孟和汗只觉额上有纤细的汗珠排泄,勉强一笑:“蒙皇上抬爱,然小女管窥蛙见,岂能与皇家贵女比拟,恐防触怒龙颜。还请……”
沉吟半晌,天子对外头朗声道:“秦聪,先带阿茹娜公主下去歇息,朕有事与孟和汗商谈。”
阿茹娜脸上一热,俄然感觉这德政殿的龙延香熏得她头晕脑胀,身子半是发凉,半是发烫,手心排泄****的盗汗。不得已抬开端,眼眸开阔荡地瞧向天子,而刚好此时,天子的目光竟亦直勾勾锁在她的脸上。四目相接,天子的目光如炬,吓得她当场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颠末端靠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送嫁的步队终究在四月尾到达中原都城秀京,由礼部特地安排一行人入住四方驿馆。才落脚三日,宫中传来旨意,请孟和汗携公主谒见天子陛下,天子更将在当日设下昌大的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