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娜闻言马上跪下,垂低头去,一颗心仿佛要从口中蹦出,“臣女冲犯圣驾,罪当万死。”
送嫁的步队连绵数里,嫁奁之丰厚,从仆之众,是近数十年可贵一见的,连最微末的奴婢都穿了上乘的光鲜衣物,所经之处,无人不知蒙兀孟和汗亲身送貌若天仙的公主到中原皇室下嫁,数百年来,除却那些从惊心动魄的战役里传播下来的豪杰事迹,公主远嫁是第一宗最值得为人所道的嘉话。
孟和汗正迟疑着是先禀告政事抑或将丧事呈报,却听得天子发话,不由一怔。他素知这年青天子不过二十五岁,但城府极深,平常喜怒不形于色,言谈又怪诞不经,不太短短数年,很多先皇期间建立的强大翅膀都在他阴晴不定的谈笑间被一一毁灭。每想及此,孟和汗不由后背一凉。此时现在,他唯有谨慎作答:“回皇上话,臣的小女孛尔只斤氏,蒙兀名唤作阿茹娜,意为“纯粹”之意,过了蒲月初十便十八岁了。”微一沉吟,他再道:“小女生来吉利,她出世那日,臣赢了一场败仗,萨满批算她主平和安宁,臣送女入中原,与连王世子结婚,愿将平和之气带入皇室。”
“无妨――”天子还是笑吟吟的,“公主,请抬开端来,让朕瞧一瞧。”
阿茹娜从速垂下头,紧随孟和汗的步子。双膝跪下,用汉人的礼节膜拜中原天子,“臣布日固德/臣女阿茹娜叩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沉吟半晌,天子对外头朗声道:“秦聪,先带阿茹娜公主下去歇息,朕有事与孟和汗商谈。”
颠末端靠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送嫁的步队终究在四月尾到达中原都城秀京,由礼部特地安排一行人入住四方驿馆。才落脚三日,宫中传来旨意,请孟和汗携公主谒见天子陛下,天子更将在当日设下昌大的飨宴。
阿茹娜道:“皇上心机精密,臣女亦不瞒皇上。这句诗文并非西宾先生传授,臣女之以是识得,乃因汉使下聘当日,同时转赠了世子交托的一枚同心结,并有红叶书笺一片,其中便有这句诗文。”
这日,她与孟和汗先是乘软轿进了宫门,沿着红墙绿瓦被抬着走了老远,在某一处下了轿,又跟着内监的引进,转过一道道白玉雕栏、描金精雕的香木连廊,颠末一座座鳞次栉比的宫殿,穿过十数座斗拱交叉的桥梁,皇宫大内的鎏金翡翠、巍峨都丽,看得她目不暇接,心驰神荡,心中既是畏敬,又是赞叹,逐步地她的心机全丢失在这些雕栏画拣、琼榭朱楼里。她垂垂想起畴前学过那样多的汉诗文,描述的是修建之绚丽,皇室之豪华,总不能与身处的蒙兀帐包所类比,觉得诗文夸大实在,现在一见到这汉宫的瑰丽,那些诗文便跃然脑间,感觉诗中所述涓滴不假。
天子仿佛提了兴趣,饶有兴趣地说道:“噢?公主懂汉学?”未等孟和汗或阿茹娜作答,他自顾一笑,说道:“是了,方才公主存候的时候用的是汉语。如此,朕便要对公主考上一考,孟和汗,想必你不会介怀吧?”
“万死?”天子嗤一下轻笑出声,“公主确切是第一个敢直视朕的女子,但公主生的出尘绝俗,是人间可贵一见的美人,朕一贯怜香惜玉,又岂忍心伤公主分毫。”
仿佛毕竟认识到本身用语甚为不当,天子才漫不经心肠辩白道:“两位不必在乎,公主乃朕的堂弟未过门的老婆,如有涓滴毁伤,朕如何去跟他交代。”他话锋一转,说道:“精通汉学的外邦才子朕见地过很多,却鲜见外族女子亦有晓得汉学的,阿茹娜公主,朕来问你,所学诗文当中,哪一句是你最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