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子与太妃安坐免礼,世人才各自入坐。
孟和汗当场怔住,只感觉心如捣鼓,蓦地昂首看向天子,如鲠在喉:“臣……痴顽,未知皇上所指,望……望皇上明示。”
阿茹娜顿时面红耳赤,头埋在孟和汗的怀里,娇嗔道:“父汗不准笑话女儿了。”
被内监秦聪领到德政宫的偏殿,便有几个聪明的宫婢上前打扇和奉茶。阿茹娜喝惯了浓烈的马奶和微咸的茯砖茶,这是第一次喝到汉人的茶。她谨慎将三才杯捧在手中,像西宾先生那样,先是略微揭开茶盖,闻得一阵茶香扑鼻,顿觉心旷神怡,她再轻吹几下,微微倾斜茶碗,用那茶盖挡隔住茶叶,凑嘴去喝,温软的茶水溜入口中,却不料这汉人的茶是涩而有趣的,仿佛苦茶普通,她最怕就是喝苦茶,不由轻蹙黛眉。
定了定神,她轻声问:“敢问公公,接下来是何为么安排?”
秦聪掩嘴低笑:“是,是。都怪奴婢笨口笨舌的,胡乱猜度公主的心机。”
秦聪领着宫婢们退下,偏殿里只剩下孟和汗两父女。
一舞既毕,世人皆忘乎以是,唯有阿茹娜几近心胆俱裂。
好不轻易熬了约莫一个时候,终究比及孟和汗出来。可他的神采有些凝重,阿茹娜不由心中一沉,从速走前去挽住父亲的手臂,轻唤一声“父汗,您如何了?”。这时,孟和汗才仿佛反应过来,拍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没甚么,皇上留我,不过谈些政要,女孩家无需过问。”他看了看天气,对秦聪道:“本王晓得皇上在申时设席,现在时候尚早,本王想在此稍作安息,你们都先退下。”
正在这端倪传情,两相绸缪之际,她正待启唇,忽听得内监唱道“皇上驾到、安懿贵太妃驾到!“
本日在德政宫谒见天子,他穿的是宝蓝色绸缎常服,如许暖和的色彩也掩不住他如鹰般冷冽寡淡的眼神,现在已换上玄色冕冠正服,更彰显出天子身上那种阴戾之气,一顷刻间那种不安闲的感受又涌上阿茹娜心头。
靠近申时,内监前来通传宴会即将开端,并引他们到了含凉殿。这含凉殿建在湖心,从岸边畴昔,需乘坐小舟,此举甚是风雅,水天一色,清风送爽,阿茹娜想起那句:水疑通织室,舟似泛仙潢,骤觉身心舒泰。
天子很成心味地瞧着孟和汗,似在看一场极其风趣的戏,很久才勾唇轻笑,缓缓说道:“你家闺女蕙心纨质,朕很中意,欲立之为妃。赐号……”他瞧了一眼阿茹娜,秀慧明艳,再将目光落回其木格身上,婀娜美丽,“忘忧无愁,就赐号“萱”,赐居”合欢殿”。”
天子道:“可汗年高德劭,忠心可嘉,天然消受得起。倒是阿茹娜公主,此番气象怕是第一次见到吧?”
冰雕散出轻浮似烟的冷气,但阿茹娜仿佛如坠火炉,热的额上渗汗,她答道:“臣女陋见,确有听闻,如果说错,请陛下汪涵。臣女曾闻这盖碗亦唤作“三才杯”,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是作三才。”
待有内监唱到“连王携世子殿下驾临”,阿茹娜先是一惊,敏捷低眉垂眼,只觉耳根子发热,心如鹿撞,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眼角偷看一眼,可惜太长久,她只瞧得王爷体格矫健,身后跟从一名身长玉立的青年,样貌却看不清,阿茹娜恨极了本身的怯懦,如果多看半晌,就能见到本身将来夫君的模样。只听得孟和汗与连王酬酢几句,便有一把年青而温润的声音说道:“裴颍拜见孟和可汗。”中间却有人起哄:“世子既得了孟和汗之女为妻,则应称可汗作岳父,礼数不成缺也。”连王亦笑道:“所言甚是,我儿快以家礼见过可汗。”那青年应了一句,双手捧拳,作了一个大揖,并恭声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裴颍拜见,请岳父大人回礼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