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不待她开口,石梦泉已经回身朝回走了:“康大人刚才不是说要秤量么?就借你的官秤、官斛来,看看玉将军究竟给我们送了多少粮!”
兵士们也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大师听得新奇不已,但仍半信半疑。此时那顾长风的旧友,大梵刹方丈苦智禅师即说道:“大师莫急,谁家有鸡的,倒不防先尝尝。老衲不怕担这酒肉和尚的名字,也情愿养一群来看,不知哪位施主情愿恩赐老衲几只鸡?”
石梦泉等一行走得缓慢,她很快就被甩下了,咬着嘴唇直发脾气,但旋即又追上:“你别觉得我不晓得你打的甚么鬼主张!玉旒云哪有这么神,晓得你没粮草呢?清楚就是你派人冒充匪贼,抢了康申亭的私粮。这会子被他撞破了,你怕他归去坏了你的功德,要带兵去杀他灭口――是也不是?”
“石将军且慢!”康申亭禁止,“安平乃是下官治下,倘若连这些流寇也对于不得,今后将军雄师拜别,下官难道日日要坐卧不安?还是下官归去调集安平护军剿寇。”言罢,即告别离席。
“这里就是三百斤。”她道。既而叫人把佛像抬上来,换了四袋粮食上船,小舟下沉到本来的位子,吃水线分毫不差。“这也是三百斤。”她拍了鼓掌:“假定照方才量的,玉旒云剥削了近一半的粮食,那每袋粮食是四十五斤,四袋只应当是一百八十斤,铜佛像也应当只要一百八十斤――石将军,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康申亭还是一声也不吭。
顾长风倒仿佛故意要成全小孩子的心愿,道:“各地自铸银两,的确成色不一,各朝各代都大为头疼。但我国自太宗时设立了公估局,把外埠流入的银锭批明成色且说明重量,成色低于律法之规定的银锭不予批估,需求重铸增色。以是,现在银锭的重量纵有不同,也非常有限,郡主若用来做砝码大略估计重量,总归不会差出一百多斤。”
石梦泉也不对峙,道:“是错是对,过了斗再看。”
刘县令道:“谁晓得。防备点儿是端庄。”
她话没说完,底下的笑声已经发作出来了,嘿嘿哈哈的,又相互劝着要忍住。大家面上神采风趣。
“那么师爷呢?”石梦泉问。
“康大人――”两个护军吓得腿直颤抖。
石梦泉道:“康大人莫急,我雄师在此,岂容蟊贼匪贼放肆?如果劫去了京里来的粮食,哪好同玉将军交代?我这就传令下去,派精兵去剿匪抓贼。”说着,便号召罗满。
乡绅与处所官员都皱起了眉头,顾长风却用比稀粥还淡的语气说道:“常言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又有道,不劳不得。顾某在户部枉做了很多年的官,竟然让故乡的父老饿肚子,一时返来了,却连红薯也没种。本日能有口粥喝,已是父老乡亲对顾某格外宽恕了。”
没走很多远,闻声前面一阵清脆的响声,仿佛谁把钥匙串掉在了地上,接着就听石梦泉笑道:“康大人,你也挺料事如神,玉将军才叫人把粮食运到了这里,你就来检察了?”
而实际上,当多年今后,愉郡主香销玉殒,留在石梦泉内心的,就只要这一条红纱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