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长房的宅子里是供着一名从太病院退下来的杭姓老太医的。
而谢芷若因为蒋氏要将她带去扬州,养在身边的事,正闹脾气。
“杭太医这边请。”大太太见眼下的环境不像模样,她又是做惯了和事佬,就主动打发了紫苏,亲身领着人往谢姝宁跟前走,一边道,“是三房六弟的长女,方才不慎划破了额。孩子年幼,怕留了疤,以是还得请您多操心了。”
大雪来势汹汹,梅花坞前庭的青石空中上未几时便又重新积起了白茫茫的雪。只看着,也叫人感觉冷得很。屋内的氛围亦如是,冷得叫人想要颤抖抖。一阵鸦雀无声,沉寂地几近听得见外头簌簌的落雪声。丫环婆子立在门口檐下,一个个的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接二连三地冷了场,换了谁也没法次次都将其给暖起来。
以是杭太医一入门,便胡子颤颤地缓慢走向谢芷若道:“六蜜斯伤在了那边?”
杭太医住在外院,跟着大太太身边的大丫环紫苏仓促赶来的时候,谢芷若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一旁早早候着的丫环便递了个手炉上前给杭太医捂着,等手上的寒气散了,他才细心检察起谢姝宁的伤势来。
趁着杭太医为谢姝宁敷药的工夫,大太太走近了谢芷若,笑着道:“我们家六女人常日里最是灵巧听话不过,本日怎哭得这般悲伤?你也是不谨慎罢了,你六叔不会怪你的,快止了泪吧。”说完,她俄然又面向了蒋氏,叹口气道,“三弟妹,我知你这些日子心中不好受,可……”
“口儿不深,敷几日药,比及时候痂落了再抹几次玉容膏,不会留下疤痕的。”杭太医细细看了,才直起腰面向长房老太爷跟老太太笑隧道。
不过是谢三爷的上峰塞了个美人给他,那美人转眼便怀了身孕罢了。一个妾,便是生下了儿子又如何?左不过是个庶子,还能抢了嫡子的身份职位去不成?可蒋氏自个儿诞不下儿子,不想方设法拉拢夫君的心,却反而一走了之回了京都。
她是用心的。
杭太医点点头,走到了谢姝宁跟前。
话说一半,并不说完,显得尤其意味深长。
方才那一下她并不是真的躲不开,只是在看到蒋氏母女俩的那一刹时,她就起了心机。
紫苏讪讪,仓猝解释:“杭太医,不是六蜜斯伤着了,是八蜜斯。”
正想着,她便听到本来已经停歇了肝火的长房老太太蓦地又呵叱了蒋氏一句,“这都哭成甚么模样了,还不快带下去净面!”
宋氏满面担忧,闻声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一旁的谢翊更是严峻隧道:“阿蛮莫哭,莫哭……”
谢姝宁仰着头,耳中却一点没有遗漏这些动静。
谢芷若却不睬,只兀自哭个不休。
“八蜜斯?”杭太医除了常日里给谢家几位主子诊脉,便不等闲在外走动,现在并不晓得宋氏几人入府的事,听到紫苏的话,不由愣了愣,“八蜜斯是……”
因着这突来的一出,晨食都被迟误了,以是下人们皆行动敏捷,缓慢地便摆上了花腔繁多的吃食。大太太则亲身接过丫环提着的一只食盒,翻开来,端出两只青花盏来别离送到长房老太爷跟老太太面前。
她这一出“雪中送炭”,可不恰好?
只是,到底想的不敷殷勤,惹了母亲跟哥哥担忧。
敷完了药,大太太便让人从速将炕桌安插安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