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未几时，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氛围骤冷，街上行人尽数散开去，很快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一条青石板路。
行囊是前一日就已经清算安妥的，过会搬到马车上安设安妥，他们便能够解缆。
他向来不是个胆小的人，这一回也不例外，只是莫名的，看动手指尖尖上沾着的那一抹血红，他胸腔里的那颗心又“怦怦”跳得如同擂鼓。
他打着刷了桐油的纸伞，笔挺朝着庑廊而去。
谢元茂四周兜了一圈，将各色吃食都翻开来看了几眼，方道：“不错，非常不错，转头重重有赏。”
屋子里亦是静悄悄的，他并没有当即去找宋氏，而是网罗起了阿谁叫芳珠的丫环――
他沉着脸颤巍巍地将匕首在芳竹的衣裳上拭了拭，旋即直起腰来，持续扭头往里头走去，脚步微微有些踉跄起来。
“六爷慢走！”厨娘在他背面笑得见牙不见眼。
厨房里，灶下的火已经熄了。灰烬已冷，闪现出一种惨白又踏实的色彩，被火钳推到了一旁。
屋外的天仿佛黑得更加黏稠厚重，风也仿佛愈发地寒了。
屋外的天气还是处在暗淡不明中，连带着谢元茂面上的神采也模恍惚糊，叫人看不清楚。
厨娘赶紧指了灶上熬着的一锅粥道：“奴婢传闻太太喜好喝粥，因此昨儿个早晨便让人用文火熬着了。熬得久一些，珍珠米酥烂软糯，入口苦涩，晨起吃上一碗也能暖胃。”
加上重重二字，厨娘听得嘴都快笑得合不拢，一心只等着赏钱到手好转头置身新衣穿穿。正欢畅着，她又听到谢元茂道：“太太本日要出门，随行之人的晨食亦草率不得，得养足了精力方才气有力量赶路，可千万不得含混。”
帘子一角从她掌中被抽了出来，谢元茂抬脚入内，右手处寒光一闪，他似是想起了一件事，蓦地转过身去，俯身抬手，往芳竹脖子上重重一划。鲜血立时喷薄而出，谢元茂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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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茂在她身边蹲下身来，幽幽道：“可惜了，中了鹿大夫的药，挣扎也不过是白白浪吃力量。”话毕，他将芳珠给翻了个身，抬手就往她心口捅了下去。
厨娘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把锅铲敲着洗菜丫环的头，斥道：“白吃了这般大，竟连几株菜也洗不洁净，看我转头不禀了太太将你给打收回去！”
谢元茂束手徐行而行，这回倒是回房安息去了。不过这一夜，他睁着眼盯着床柱上挂着的铜钩，始终未曾阖眼。当第一缕白光透过窗棂裂缝钻到屋子来时，他便坐起家来，将身上被子一掀，也不唤人，自去箱笼里翻衣裳，翻出一件象牙色素面杭绸直缀就往身上套。
他垂动手，深吸一口气。
惊骇稠浊着镇静，像头一回服用五石散时的滋味。
天空上俄然积聚起了一团团的乌云，响起了几声闷雷。
惠州的宅子小，人手也未几，厨娘又兼着采买管事的名号，因此鄙大家跟前，还算是很有声望。她也垂垂喜好上了四周找茬，逮着人就情愿怒斥一顿。一大早的，她也并不感觉骂人倒霉，反倒是越说嗓门越大，越是滚滚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