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违了高僧美意,实则买卖上有些事脱不开。待我把货款收齐,手头有几枚小钱,再来陪大师不迟。”
王羲之淡泊名利,他的子孙后代也不肯宦途为官,不然拿他的《兰亭集序》换个省部级的干部应不在话下,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转眼到了王羲之的七代孙智永,就是当了和尚的那位。智永临习祖上真迹三十余年,圆寂时将家传墨宝传给弟子辩才。辩才怕不稳妥,将那宝贝置于梁上,凿了个洞藏起来。
临行时萧翼说:“听大师一席之言,足胜我读十年寒窗,受益非浅矣。鲁人说话向来性直,如不再来聆听教诲,我当悔怨莫及夷!请高僧稍等,容我几日,必当登门见教。”
“略知。”
小偷小摸普通出在官方,即便高贼也都不是场面上的人物。昔日孟尝君养了一群门客,此中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偷梁换柱之人,但孟尝君当初的目标决不是为要这些人去行窃才收留了他们,不然孟尝君也就不叫孟尝君了,早应改作梁上君了。
“哎呀可惜!既是如此,更要请施主到小寺屈就一宿了。”
“哥哥还说钱的事,再说我就一把火烧了,免得我们兄弟为这几本破书伤了和蔼。”
“我师父祖上也是山东人,齐人憨大心直是信人。去吧,早去早回,贫僧静候佳音。”辩才笑道。
萧翼走出好远,辩才还在大声诘问:“施主几日可回?”
事情说妥,各了了各的心愿,皆大欢乐。俩人持续坐下喝酒下棋。刚过五鼓,辩才老衲已是酩酊酣醉,任凭萧翼如何呼喊,再也叫不醒的。萧翼好不轻易捱到天亮,见老衲仍旧昏睡不醒,遂悄悄卷起那本《兰亭集序》,连带他“八两银子”买来的那几本,出了庙门,疾走下山。
辩才一看,立即目瞪口呆,双手抖个不住,眼泪花儿都下来了。颤栗了半天,方说:
“好好,兄弟的情面我领了。亲兄弟明计帐,八百两你嫌多,我就给你四百两吧!”
辩才闻说欢畅万分,知是碰到知音。忙叮咛小僧,备酒备菜,置桌摆棋。
李世民给萧翼安排了一个活儿,就是让他去行窃。
这日也是刚巧,辩才和尚出寺门远眺山阴老景,忽见一人儒生模样,穿戴又是不伦不类,仓促从寺门路过,低头俯身,仿佛丢了东西普通。辩才不解,遂动问:
那人恰是萧翼,见问暗喜,装模作样地说:“我乃北方客商,刚出了货,乘闲暇之际到此玩耍一番,未料迷恋山川美景,误了归去的路程,这便如何是好?如高僧不弃,就在你寺院门口龟缩一夜吧!”
萧翼不敢再推让,恐怕人家改了主张,半脱半当场跟了出来。
路上,辩才问萧翼,说:“施主善手谈否?”
“文倒文过几日,只是家道不支,父母年老,硬让我投笔从商了。”
“那行。归正我的货已全数搞清了,早天晚天回家也无妨事。”
辩才知是萧翼说的是客气话,这一走就是肉包子打狗,断无转头之日的。就说:“施主请便。”
替皇家办事,事情没有凹凸贵贱之分,即便是去做贼也是皇命使然,违背圣旨杀头不说,还能够害了百口。
“甚么前提?”
“你不识货,这也怪不得你。罢罢罢,你那几本你不想要,让我便了,我也不能白要,给你八百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