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店主不必多言,我自心知。烦请少店主开言,需求我做些甚么,我必当极力。”
那郎中间内一惊,不由打量着这毛头娃娃。这桂西一隅汉僚混居,汉话中带僚音僚调本是平常,可这娃娃却说的一口流利汉话,甚而听那口音,是桂北柳州府或是桂林府的官话。
“这......”智先略有难堪。“这倒是无妨,只是阿顺家里有一守寡的母亲。”
“哦?但少店主汉话说得实在不错啊。”张郎中接过酒碗,撩起胡子一饮而尽。“并且看您的辞吐见地,实属不凡,真可谓豪杰出少年呐。”
郎中哈腰抱拳,却不知如何是好。他俄然明白,那些女人不会说汉话。
少时,一个黑衣长裤的女人向他吃紧走来,前面跟着一个娃娃,那娃娃约莫八九岁韶华,赤着脚,头发被修得齐齐的,也穿戴黑布衣裳。
那郎中只稍歇半晌,便不得不解缆疾行。他本是桂中横州人士,自幼随父四周行医。其年至而立之时,父子悬壶桂西德保,倒治好了很多本地土族大师,颇得本地僚人与汉人信赖。而桂西长年瘴气满盈,父积劳成疾,终因痨病卒于德保,薄葬老父以后,郎中干脆落户本地,持续做些治病救人的谋生。
“懂倒是懂,但是就不太明白为甚么。”阿顺抬着他的头,盯着张郎中乌黑的长胡子。
“五日矣,初请乡里巫蛊前来施法,安知两今后老父吐血数升不止,乃差人劳请先生来此。”
“僚人也守这三纲五常?”张郎中笑了。
他捧着溪水吃了几口,用他那广大的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再沾湿双手,把他那被汗水黏住的黑长髯毛捋开。
“那令尊在否?”郎中对这个娃娃更加来了兴趣。
“我与娘亲四年前来到此处,投奔旧亲。”阿顺踩着白石板,那硬生生的路仿佛还没有土路舒坦。
“先生,我是个粗人,粗粗学了几个汉字,事情告急才没能亲往,只能留书予你。现在劳烦您这么远赶来,实在太感激了。”智先给张郎中倒了一碗酒,酒地痞的,带着辛辣的气味。
女人听不懂汉话,却也无可何如。只是见他久久俯身求拜的模样,又实在是好笑得紧。
“浩源!好好用饭,有客人在呢。”智先瞪了浩源一眼,嘴上却笑了,像是未脱洁净稚气的孩童。
“饮食倒是无甚非常如同村里各家。倒是七日前老父至邻近龙德村喝兰老爷儿子的喜酒,不知是否于此有所关联。”
“只是不知这安德村里,果然有教书育人之人?是否有私塾先生来此传道受业?”张郎中放下酒碗,用筷子夹了一块猪脚。“这八角香气如此浓烈,想必是上品。”
女人笑了,她暴露一副听不懂的神采,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娃娃。
“姆娘!”智先呼唤厨娘。“这老太爷的药熬好了吗?”
“感激少店主,但我看这小娃娃年纪悄悄,却气度不凡,我想这几日教他读誊写字。我住他那儿可好?”张郎中推让道。
“这浩源,可不似僚家名字啊。”
郎中看得出,这娃娃固然受着很多汉家教诲,但也糅杂了很多僚人的民风。这尊上仙逝怎能用“死”这号不雅字眼呢。
“有劳懦夫,敢问懦夫贵姓大名。”郎中随他步入中庭。
“如此良稻,为何不引类别处?”张郎中想发问,但却忍住了。他俄然明白,面前这个结实结实的男人,有着一颗难以揣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