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行十余步,两人停在一户大户人家前。这僚大家家倒是别具特性:乌瓦飞檐,木栅竹墙。只是这大户宅院则多用砖石锻造,雕梁画栋倒像是汉人府邸了。
“的确此处民风好食鱼生,而老父更是食之甚欢,看来真是由此了。”韦智先思忖道,“敢问先生如何医治?”
在汉人聚落本不成冒昧女子,只是这郎中行脚多年,倒是晓得僚族女子不拘那繁文缛节。
“的确看到了,那车上用麻袋装着很多物件,那是何物?莫不是......盐?”
“只是不知这安德村里,果然有教书育人之人?是否有私塾先生来此传道受业?”张郎中放下酒碗,用筷子夹了一块猪脚。“这八角香气如此浓烈,想必是上品。”
“先生,饭菜备好了,请您退席吧。乡间粗暴小菜,还请先生不要嫌弃。”智先走到张郎中身边,请他退席。“阿顺也来吧,你也好久没有到我们家用饭了。”
“有劳懦夫,敢问懦夫贵姓大名。”郎中随他步入中庭。
“先生叫我阿顺就好,”娃娃没有转头。“我爹娘自幼教我读书认字,只是此处无人与我相谈,独一娘亲每日与我练习。”
桂西故语
“这官盐产自钦、廉之时,破钞不过数文,自邕钦道这短短二百里地一起官府是吃拿卡要,至邕州府盐价就能涨到八十文,到靖西县内,这盐价便可达二百余文。”
翻过一道岭,复行数百步,山坳间便暴露了村的模样。山势低平处便是村前,村口一道宽溪环绕,独一木桥一座高出两端。遥悠远眺虽山影幢幢延绵不竭,山间平坦处却平铺良田千亩。春末夏初的时节,广漠的农田上密麻地植满了黄绿色的稻子,稻粒纤长饱满。
阿顺向智先鞠了一躬,跟着他们一起入了席。
“阿爹的病能够医治,不要担忧。待会我们照着先生的药方抓药,过未几久阿爹就会好了。”智先安抚浩源,固然他的心中尽是忐忑,可坚固的面庞上却看不出一丝变动。
“死了。”阿顺倒是没有讳饰。
智先仿佛看破了张郎中的设法,他开朗地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菜,“先生可知,这满桌的菜肴,用的都是交趾国的盐。”
“只是不知小店主,我是指浩源。他仿佛对学文弄墨颇感兴趣啊。”张郎中不甚胜酒力,举碗以示尊敬,然后渐渐喝起来。
郎中看得出,这娃娃固然受着很多汉家教诲,但也糅杂了很多僚人的民风。这尊上仙逝怎能用“死”这号不雅字眼呢。
“先生可知三年前在这大山深处,挖出了块狗头金?”智先的神采变得凝重起来。
“先生慧耳。幼弟自小怕水,老父十年前曾请汉家羽士卜卦,说是幼弟射中缺水,该改一汉族名字以补其不敷。”
“小少年多礼了,听来者传,那韦姓老爷像是一尊朱紫士,倒是没有留下姓名,只知来信的落款留着‘安德韦家智先’。”
“幼些的是带您来此的梁顺,其父早逝,故其随母姓。其母乃邕州府近的僚人,其父籍贯未知,只知是汉人。”
“那令尊在否?”郎中对这个娃娃更加来了兴趣。
“这策动僚人来往仓促搬运些砂石所为何事?”
“我与娘亲四年前来到此处,投奔旧亲。”阿顺踩着白石板,那硬生生的路仿佛还没有土路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