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这才缓缓展开眼，淡淡回了一句：“晓得了。”随即从荷包子里取出一个铜子儿推到店小二的手边，“我再坐一会儿。”
明朝，弘治三年七月。
只见黑气当中顷刻间迸射出刺眼红光，穿透雾气射向四周八方，黑夜如同白天。而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由黑气中传出，犹若半夜惊魂，鬼哭连连。只不过半晌后，那红光又被周遭的黑气吞噬了，三枚铜钱“哐当”掉在了地上
“值得。”黑气中凄怨的声音尤其果断，“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报仇。”
那小二手里拧着湿漉漉的抹布，慢吞吞地转过身，斜眼瞅着那神情飘忽、摆布张望的老道，阴测测地笑道：“道长，你要凉茶就得先掏钱，未几很多，一个铜板就够了。”
“你已经死了。”
老道端身肃立在暴风当中，在平淡的月色下，道袍褴褛，却别有一番淡然的风骨。
城门口街边的凉茶铺子，店小二殷勤地服侍着歇脚的客人。这天太热了，过路的行人都纷繁在此处付上一个铜钱，要上一碗凉茶解暑。待解了渴，安息半晌，再重新清算上路。
老道也客气地点点头，但他却并没有饮下，而是一动不动地盘腿闭目，侧耳聆听着甚么。店小二固然内心不舒坦，却也没说甚么。
茶铺的小二尤感诧异，瞪大圆溜溜的眸子子尽力看个究竟。半晌以后，待那处明黄靠近，才模糊瞥见那是个穿戴褴褛道袍杵着半截拐杖、哈腰弓背慢吞吞行动的道人。
“人鬼殊途，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要怪我不留你一条活路。”老道躯背一震，双手交叉堆叠，暴风猎猎，褴褛的道袍高高鼓起，口中默念：“六合四合，阴阳两生，循环六道，伏魔归一。”
直到傍晚将至，凉茶铺子规复安静，红彤彤的太阳落下地平线，淡淡的圆月缓缓地爬上了半空中时，店小二瞧着那老道桌前的茶水满满铛铛，仿佛此人并没有分开的意义，脸上突现怒容，走到门口那张桌子边用力敲了敲桌面儿，忍不住锋利地拔大声音道：“道长，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