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问道:“听谁说的?”
云鬟发觉,不由又有些严峻,却见他莲步轻移,转了个身儿,口中仍唱着,却复转头抬眸悄看云鬟。
云鬟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固然高高在上者不懂这话,但民气之所想之所向,倒是任谁也反对不了的。”
如此过了半晌,掌声轻拍,竟是赵黼击掌笑道:“好,好,公然不愧是本世子的书童,听听,说的何其有理,的确发人深省,王振你说是不是?”
云鬟道:“都城居,大不易,不晓得薛公子传闻过这话未曾?”
云鬟道:“我虽自比薛哥哥,却并没把世子比恒王。”
云鬟扫一眼赵黼,却听他又道:“下九流的东西,既然入了这行,就晓得会如何样,下次恒王府来请你的时候,劝你还是乖乖地从命,不要如许矫情,惹怒了恒王,只怕了局堪忧。”
王振忙道:“他的戏名叫做‘薛小生’,本名仿佛是薛君生。”
赵黼听了,眉头微蹙,眼睛上看,缓缓地呼了口气:“她们还说甚么别的了未曾?”
云鬟目光闪动:“世子晓得,不管在哪儿,总不是在这儿。”
虽是随便的行动,但给人的感受,却像是一只舒懒腰的豹子,不急不缓地悄悄盯着人。
赵黼踱步走到薛君生跟前儿,细心看了几眼:“这就落泪了?有甚么呢……就哭起来?像是受了天大委曲一样,如许爱哭软弱,又进甚么京?”
赵黼忽地有些发觉她的企图:“你为何如许问我?”
赵黼喉头动了动,眼底透出喜色:“你……你当我也是恒王那样的人?恒王府姬妾成群,妖童艳/妇,数不堪数,我是那种人?”
薛君生低下头去:“是。”
出了畅音阁,赵黼见云鬟跟在身后,便握住她的手,拉着超出人群回到车上,因走得急,云鬟几近跟不上,手中的孺子抱鱼灯笼亦乱闲逛个不断。
云鬟自看的清楚,却仍只是面色淡然。
长随点头道:“是,是,委实是不晓得,加上王爷催得紧……”
赵黼挑了挑眉,淡扫了一眼中间的云鬟,却见她聚精会神正看。
云鬟盯动手上的灯笼,红肚兜的娃儿喜笑容开,一脸天真天真,面前不由闪现方才薛君生含泪的双眼,以及当日在洛阳相遇,风雨当中,那看着和顺可亲的少年,虽能为有限,却仍极力相护。
本日演得是《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乃是一出老戏,这上场的恰是赵盼儿,念白道:“妾身赵盼儿是也。恰待做些针指糊口。只听的有人叫门。我开开这门试看则。”
王振没法,忙拉着那人双双去了。这会子云鬟因闻声了,便也转头来看他,赵黼笑道:“你甚么时候爱听戏了?”
他又看中间的云鬟,却见这“书童”身材柔弱,面庞清丽,冰蓝色的绉纱袍,更加衬得有些飘然仙气,大抵是年纪不大的原因,瞧着身上有些男儿的冷冽,又略有些女孩儿般的荏弱,竟是雌雄难辨。
云鬟微微松了口气,当下才又敛了心神看戏。
现在底下合座的人,都抬头痴聪慧呆地看着赵黼,常日里都传闻晏王世子是个凶恶之人,谁知本日相见,竟是如此金头玉脑,气质面貌俱佳之人,如许偶然间往雕栏上一靠,淡淡将人斥退之态,竟实足文雅风骚。
且说赵黼一声令下,把王振跟那人吓得魂不附体,两个面面相觑,不想竟碰到如许烫手的铁蒺藜,何止烫手,的确是烧的通红。